第七百二十七章 再婚【上】(第2/3頁)
卻說賈寶玉謊稱要如廁,借機避開襲人幾個的視線之後,便從懷裏摸出了貼身收藏的一柄小剃刀。
這原是妙玉夾帶在經書裏裹挾來的,小是小了些,但卻十分鋒利,賈寶玉慌裏慌張的揪著頭發,貼著頭皮就往後劃拉,結果頭發是掉了,頭皮上也多了道血口子。
疼的他齜牙咧嘴不說,血水淌下來還糊了一臉。
再往後寶玉就不敢齊根兒剃了,只好薅著頭發一縷縷的往下割。
結果時間一久,他又不耐煩起來,想著左右已經剃發明志了,剃一多半和全部剃掉又有什麽區別?
於是幹脆雙掌合十,從茅廁裏走了出來。
進去時還是翩翩公子,出來卻成了個瘌痢頭,只這一露面,就把對面提著燈籠的乳母、丫鬟、婆子們驚了個瞠目結舌!
賈寶玉見狀還自我感覺良好,又略帶得色的誦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四個字兒都沒說全呢,對面噗通、噗通先就仰面栽倒了兩個,一個是關心則亂的襲人,另一個則是寶玉的乳母李嬤嬤。
不過李嬤嬤倒下之後,就頓足捶胸的哭喊起來,而襲人則是徹底沒了動靜,把麝月唬的,急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二、二爺!”
彩霞因是趙姨娘和賈環那一掛的,所以還勉強鎮定些,顫聲問:“您這是、這是……”
寶玉看麝月探完襲人的鼻息,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直到襲人並無大礙,立刻便又恢復了‘寶相莊嚴’的模樣,合十道:“阿彌陀佛,以後便不再有什麽寶玉了,有的只是貧僧了性。”
“這、這這這……”
眼見他連法號都取好了,彩霞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忽然調頭就跑:“我這就去稟給太太知道!”
然後一溜兒邪風的到了榮禧堂這邊。
聽彩霞說完,王夫人也險些背過氣去,賈政則是勃然大怒,連聲怒罵孽子、逆子、小畜生,又吩咐取家法來,揚言要大義滅親。
鬧出如此動靜,裏面自然也有所覺察。
於是探春忙拉上焦順一起出來詢問究竟,待得知賈寶玉幹的傻事,不由頓足道:“二哥哥怎麽能如此胡鬧,這要是傳出去還了得?!”
旋即卻又寬慰王夫人和賈政:“父親母親且先不要著急,咱們過去瞧瞧,也或許還有補救的法子呢!”
聽到‘補救’二字,王夫人總算是不哭了,急急忙忙就要往院外走,卻聽賈政還在那裏催促下人去拿家法,一賭氣回頭指著裏面道:“你嚷、你使勁兒嚷,幹脆把老太太也喊出來,讓她老人家看著你動家法!”
“你!”
賈政咬牙切齒,半晌扼腕嘆道:“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是慈母出敗兒啊!”
王夫人冷哼一聲,卻是再不理會他,徑自帶著探春、焦順急往怡紅院趕。
等他們趕到怡紅院的時候,就見頂著個癩痢頭的賈寶玉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旁邊襲人則正與素來不睦的李嬤嬤抱頭痛哭。
原本以襲人的心計城府,也不至於會如此失態,但無奈她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給寶玉做姨娘,如今卻落得如此結局,一時不免萬念俱空。
王夫人看到兒子那醜怪的造型,當下捂住心窩面露痛苦之色,也虧得焦順和探春一左一右扶住,又是捋後背又是撫前襟的,好容易才讓她緩過來。
“孽障……”
不過即便如此,她言語間也透著病態的虛弱:“你、你這到底是想幹什麽?!”
“阿彌陀佛~”
賈寶玉雖見母親情況不對,但箭在弦上也顧不得許多了,硬著頭皮口誦佛號道:“貧僧……”
“貧你個頭啊!”
焦順一巴掌拍在他腦殼上,當場就飚了滿手的血和碎頭發。
他嫌棄的拿帕子擦拭著,同時居高臨下打量著賈寶玉的‘發型’,因是摸黑胡亂用剃刀割的,又因為怕疼沒敢短根兒,故而寶玉頭上是長短不一坑坑窪窪,間或還有一兩縷漏網之魚,攢起來大概夠梳個金錢鼠尾的造型。
他略一沉吟,對旁邊的襲人道:“他剃下來的頭發呢?快去撿長的收集起來。”
王夫人見寶玉頭上流了血,一時忘了他的所作所為有多惡劣,撲上去正心疼的察看著,聽到焦順的吩咐,忙側頭問:“怎麽,你想到辦法了?”
焦順點頭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先糊弄過去了——好在他今兒是要戴帽子出門的,等迎親的時候粘一圈頭發上去,不仔細看應該能蒙混過關。”
王夫人一聽這話,也忙催著襲人去找頭發。
其實不用她催,聽說事情還能補救,襲人早撇下李嬤嬤沖向茅廁了。
這時候寶玉卻梗著脖子嚷道:“我已經是出家人了,怎好再誤人終身?你們要是非逼我去,我就在薛家把帽子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