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節外生枝【上】(第2/3頁)

這且不提。

從蘇侍郎賜字的舉動來看,他果然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皇商們本就有意放消息給工部,蘇侍郎作為工部第一政務官——尚書主抓大方向,左侍郎則是習慣了和光同塵——會提前收到些風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這也愈發讓焦順有了緊迫感。

於是離開蘇侍郎辦公的院子,他回頭就開始命人四下裏散消息,將自己方才和蘇侍郎的對話,刪減誇大之後傳遍了整個工部。

而千步廊的官衙裏辦什麽事情都拖沓,唯獨這小道消息從不隔夜,等到下午醉生夢死的保齡侯姍姍而來,鴻臚寺上上下下早都聽聞,保齡侯為了抓侄女婿的壯丁,決議要在鴻臚寺裏一哭二鬧三上吊,不達不目的誓不罷休。

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兒,誰肯為此往死裏得罪人?

於是史鼐都沒怎麽費口舌,這件事兒就一路綠燈的報到了內閣裏。

六日後,七月初三。

眼見離著史鼐南下的日子只剩下兩天,焦順眼巴巴的終於還是把調令給盼來了!

雖然上面說的是,擬由工部、戶部各派一名得力主事,前往兩廣一帶厘定關稅。

但經過前面那些鋪墊,工部又有誰不知道這個名額是戴著帽子下來的?

自此,焦順一顆心也終於放到了肚裏,想著這幾日提心吊膽的,該通知的人都還沒通知到,譬如王熙鳳、李紈、尤氏、尤二姐、平兒、鴛鴦、繡橘……

還有誰來著?

反正總要逐個去安撫安撫才好,畢竟自己只是南下暫避一時,又不是RUN出去就不回來了。

……

也就在焦順松懈下來,開始抓緊時間進行後宮巡禮的同時。

東邊門鋼鐵廠提舉朱濤的焦躁情緒,卻幾乎已經逼近了臨界點。

最近經過司務廳官員細致的走訪詢問,再加上工讀生出身的書辦們現身說法,鋼鐵廠內部已經安穩了許多,串聯討要工讀名額的事情也少了。

按理說如此一來,朱濤的焦慮應該大幅降低,而不是芝麻開花節節高才對,可無奈他卻有個在禮部做主事的昔日同窗!

他當初之所以把消息告訴對方,也是出於文人的同仇敵愾心裏,覺得一群匠戶去蒙學裏讀幾天書就能直接選官,簡直是對天下學子士人最大的侮辱——即便大明朝的司禮監,那也是先斷了煩惱根,才爬到讀書人頭上的!

所以朱濤才想借這位昔日同窗之手,給工學添點兒麻煩,最好是徹底取締。

可他沒想到的是,那名喚周隆的同窗聽完由來始末,果然義憤填膺不假,但最後鏟除工學的重擔,卻竟又落到了他朱某人肩上!

說是讓朱濤就近安插幾個親信,慫恿工人把事情鬧大,然後禮部就可以聯合科道言官們,一起要求溯本追源鏟除禍根了。

這事兒說難倒也不難,真正的問題在於,事後追究起來,只怕工學還沒被取締,自己這個直管官員就要先被問罪了。

倘若自己所做的手腳,再被上面查出來……

那可就是掉腦袋的大罪了!

故此,雖然周隆那邊兒再三催促,又搬出侍郎、尚書的名頭許以重利——譬如就算他被罷了官,也會一年起復,兩年超遷、四年六品不是夢之類的——朱濤卻依舊遲遲沒能下定決心。

他雖比周隆小了五六歲,可也已經是奔五十的人了,自然不會再像冒頭小子那樣沖動行事。

結果這兩日,禮部那邊兒竟又多了威脅的言語,一句狠過一句的,全然不顧什麽同窗之情。

這讓朱濤充分體會到了自作自受的滋味兒。

他當初選定這周隆,一來是因為官職對口,二來也是知道周隆為人偏激,絕不會容許匠戶與自己同伍。

可萬萬沒想到,周隆態度是堅決沒錯,卻堅決到他朱某人頭上來了,鬧的他和焦順一樣騎虎難下。

但焦順還能設法RUN出去,他一個八品提舉哪有能耐隨便調動?

再說周隆也不會眼睜睜看他置身事外。

麻煩,真是麻煩!

朱濤煩躁的在家裏待不下去,幹脆背著手在廠區裏沒頭蒼蠅似的亂逛。

有意無意的,他就來到了糾察隊駐地附近。

聽院子裏熱火朝天的喊著號子,他停下腳步遲疑良久,終究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表舅?!”

正監督組員們出操的孫銘騰見是舅舅來了,急忙迎上來堆笑道:“您老怎麽有空過來?莫不是……”

“不是找你的!”

朱濤不耐煩的一揚手,目光越過孫銘騰看向了操場上,壓著嗓子問:“你們陳隊長呢?”

孫銘騰:“去後勤了,說是給我們配發的膠皮棍兒送來了。”

朱濤又問:“我聽說你們陳隊長是司務廳焦大人的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