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去見你(第2/5頁)
他擡手,還是不太放心,寬厚的大掌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那我們就不看了,好嗎?”
“好。”
……
兩人並排坐著,電影還沒開始。
落地窗外的霓虹有些攪人,陸京燃起身,走到窗邊,將窗簾一拉,一整個夏天都被隔絕了。
陸京燃回頭,就發現雪煙情緒遊離,似乎對這電影只是三秒鐘熱度,現在又神遊外天去了。
他靠回沙發上,探長手,順手將燈關了,屋內一瞬昏暗下去,整個世界好像安靜下來。
雪煙這才有了反應,擡頭看他,神情迷茫,“怎麽關燈了?”
陸京燃也是覺得有趣:“你以前看電影都亮堂堂的?”
雪煙估計也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關心一下,怕你視力不好。”
“挺會甩鍋啊你。”他拿起遙控器,按下播放,“要看就好好看,別分神。”
他又揚了下下巴:“草莓洗了就吃,牛奶也喝了,助眠,正好看完就去睡覺。”
雪煙點了下頭:“好。”
但沒往心裏去,還是走神,讓人摸不透究竟在想些什麽。
陸京燃不想勉強她,也就隨她去了,往後一攤,背脊抵著沙發,百無聊賴地陪她打發時間。
電影的開頭,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被戴上手銬,被直接押送到法庭。
記者都聚集在法院外,法庭上氛圍肅穆,坐著的全是大人,身形矮小的男孩顯得格外不起眼。
他叫贊恩,是這場訴訟的原告,人物間的對話在持續。
凝肅的對話下暗潮洶湧,揭開了難民痛苦苟活的殘忍現實。
雪煙並不是很在意,撥弄著身旁的玫瑰花,時不時擡頭看屏幕一眼。
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出現在法庭,並且是訴訟的原告,這本身就不正常,法官問他是否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法庭,男孩說知道,法官又問為什麽。
小男孩平淡道:「我想起訴我的父母。」
雪煙又聞了聞花香,神色平靜。
法官:「為什麽要起訴父母?」
小男孩聲音顫抖:「因為他們生下了我。」
陸京燃注意到,雪煙動作一瞬停住,僵著身子,緩緩擡起了頭。
她的情緒不再遊離,坐直了身體,眼神也牢牢地掛在屏幕上。
電影采取了倒敘的手法,抽絲剝繭地闡述了贊恩的前半生。
他們一家都是住在舊城區的難民,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贊恩沒有身份證明,沒有上學,需要照顧比他小的弟弟妹妹,還要打工為家裏補貼家用。
他本可以一直忍受這樣黑暗的生活,直到他的妹妹“開花”了,發了身,來了初潮的女孩,意味著可以出嫁了,可以賣給別人為家裏換取利益。
贊恩決定帶妹妹逃離這個深淵,不幸的是,他失敗了。
父母將痛哭的妹妹拖上了摩托車,親自送到了她未來丈夫的家裏。
絕望之下,贊恩離家出走,開始流浪。
電影充斥著人性的卑劣,窮是原罪,在苦難的重壓之下,為了苟活下去,人人昧著良心,拋卻道德感。
因此畫質也顯得晦暗陰沉,導演采用尾隨的鏡頭,窺探的角度,紀錄片式的畫面更顯得真實,看得人心頭發冷。
隨著劇情的推進,陸京燃發現,雪煙開始發抖,抱著膝蓋,死死盯著屏幕。
光線太暗,他看不太清她的神情,雖然擔心她,但又不想打斷她的沉浸式觀看,於是沒說話。
妹妹難產死了。
她才11歲,贊恩瘋了,提著刀捅了男人。
畫面一切,贊恩被關押進了專為未成年設立的魯米耶監獄。
他給時事節目打了電話,他說——
「我希望大人聽我說。」
「我希望無力撫養孩子的人,別再生了。」
「我只記得暴力、侮辱或毆打,鏈子、管子、皮帶,我聽過的最溫柔的一句話是“滾,婊子的兒子”,“滾,你這垃圾。”」
「生活是一堆狗屎,不比我的鞋子更值錢。我住在地獄裏,我像一堆腐爛的肉。」
「生活是個婊.子,我以為我們能做好人,被所有人愛,但上帝不希望我們這樣,他寧願我們做洗碗工。」
光影忽明忽暗,像波光粼粼的銀河,晃漾在他們的臉上,鮮艷又晦澀。
雪煙咬著手背,哭得稀裏嘩啦,是無聲的,她的負面情緒似乎總是這樣沉默。
“都和你說議題沉重了。”陸京燃無奈,抽出張紙巾:“淚點低,還非要看,小哭包。”
“別管我。”她抽抽噎噎的,鼻音很濃,甕聲甕氣的。
還挺兇。
陸京燃瞅她:“你就會窩裏橫是吧?”
雪煙擡頭,眼底水光晃漾,哭得鼻尖通紅,看著可憐極了。
她猛地拽起他的衣角,低下頭,用力地在臉上擼,不知道的,還以為害她哭的是他。
她勁兒大,陸京燃半個身子都被扯了過去,窸窣兩聲輕響,腿邊的玫瑰被壓蔫兒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