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千難萬難(第2/3頁)

但是對任瑰來說,那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也是他親眼所見過的。

所以他希望大唐能強盛一些,也希望大唐的百姓能夠富足一些,更希望低層的百姓們能過的稍微好一點。

即便是依舊吃不飽肚子,也不用再跟臨近家換著孩子吃。

他至今都記得,他在王世充、竇建德跟大唐爭鋒的時候,率軍去策應李世民,路徑一個人丁稀少的小村莊時,在一戶人家討水喝的時候,掀開那一戶人家的水缸所看到的場景。

裏面泡著一根白嫩的幼兒胳膊。

是那一戶人家鄰居家的孩子。

而那一戶人家鄰居家的水缸裏,跑著一根白嫩的幼兒大腿,是那一戶人家的。

那一戶人家,以及那一戶人家鄰居家,被他一怒之下給一體斬絕了。

可是那件事卻一直縈繞在他心頭,所以他再次領兵踏上征程的時候,每過一地,都會派人暗中去檢查。

他還以為這種事情是特例。

可檢查出的結果卻是,比這駭人聽聞的事情更多。

那一戶人家,以及那一戶人家鄰居家,已經算是很良善的人家了。

什麽兜售人骸,大人小孩各有其價之類的事情,比比皆是。

還有偷墳掘墓,去刨那些剛下葬沒多久的屍骸的。

總之,各種他能接受,他接受不了的,以及史書裏有的,史書裏沒有的駭人聽聞的事情,他都看到過,也查到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希望李元吉這個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的人,能為百姓們做一點事情。

哪怕就是一點,也足以讓很多百姓活命。

對,就是活命。

對於遭受了前隋煬帝荼毒,又遭受了十八路反王的荼毒,以及各類土匪流寇荼毒的百姓們而言,活著是他們唯一的要求。

活好一點,他們不敢奢求,能吃飽飯,他們想都不敢想。

李元吉見任瑰的情緒有點激動,意識到任瑰大致是遭受過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又或者是看到過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當即一邊安撫著任瑰的情緒,一邊道:“我再說一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會白分享社稷之權、社稷之貴,我會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去履行我的職責,亦會為大唐的百姓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即便是我沒有閑暇去做,亦有你們去幫我做這些事情。

這也是我招攬你們這麽多人的目的之一。

我的意思是,我必須先確保自己安全,確保自己不受制於人,確保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行事以後,我才能去做這些事情。”

任瑰在李元吉的安撫下,逐漸的平靜了不少,聽到李元吉這番話,欲言又止。

李元吉知道,任瑰還是有些不甘心,便又語重心長的道:“子瑋啊,我得先照顧好自己,才能去照顧別人。

聖人說過,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我還沒聽說過那個窮的去兼濟天下呢。

我現在還處在窮的地步,所以還沒有去兼濟天下的能力呢。”

任瑰聽到這話,一下子甘心了。

李元吉說的話句句在理,由不得他不甘心。

他當即苦笑著抱拳道:“是臣失態了。您是不知道臣到底經歷過什麽,您要是知道,大概就會理解臣了。”

當下,任瑰也沒有給李元吉說話的機會,自顧自的將他在徐州期間所聽到過的、所看到過的慘事,一件一件的說給了李元吉聽。

李元吉只聽了三件事,就有點聽不下去了。

聽多了,頭皮都開始發麻了。

他終究不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唐人,也不是一個在溫飽線上掙紮著成長起來的人,更不是一個從小就見慣了戰亂之苦的人。

所以他很難像是唐人一樣,去接受一樁樁一件件聽的讓人懷疑人生的慘事。

“行了……你別說了。”

當任瑰說到第九個慘事,講到了河南道和河北道交界處的一個山大王以小兒心臟為頂級美食以後,李元吉徹底聽不下去了。

喉頭聳動著,差點將剛剛吃下去的飯都快嘔出來了。

任瑰見此,也識趣的沒有往下再說,只是苦著臉道:“現在您明白臣為什麽那麽激動了吧。”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但卻不願意再跟任瑰談論這個話題,“我們還是繼續說回正事吧。”

任瑰點了一下頭,調整了一下心情,整理了一下思緒,苦笑道:“殿下如果想求一個自保,想求一個自由自在的話,在臣看來,恐怕比殿下去爭那個大位還難。

臣雖然不了解秦王殿下,但臣卻了解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就不是一個能容忍別人分走他權柄的人,更不是一個能容忍殿下不聽他命令行事,不唯他馬首是瞻的人。

所以太子殿下一旦登臨大位,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除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