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牛車論事

李元吉騎著馬走到李孝恭近前,一臉哭笑不得。

李孝恭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家道中落了呢。

李孝恭擦拭了一下山羊須上的酒珠,目光渾濁,神情復雜的仰起頭,看向李元吉,“事到如今,也就你還拿我當兄長看,別人都唯恐避我不及。”

李元吉跳下馬背,將馬韁繩交給了侍衛,爬上牛車的車廂,盤著腿跟李孝恭坐在一起,有些好笑的道:“不管到什麽地步,兄長就是兄長,這是不會變得。我們的關系是源於血脈,而不是地位。所以你我是乞丐也好,王爵也罷,是兄弟就是兄弟。”

李孝恭陷入了沉默,沒有再說話,而是揚起了長鞭,甩在了地上,嚇唬著拉車的老牛開始一步一步向前走。

齊王府的車架,以及隨行人員,紛紛動了起來,跟在後面。

李孝恭一直等牛車走出去了許久以後,才再次開口,“你說得對,但只有你這麽認為。”

李元吉吩咐人拿來了酒,自己灌了一口,將酒囊遞給了李孝恭。

李孝恭拿著酒,一個勁的往嘴裏猛灌。

李元吉看著酒珠在李孝恭嘴邊四濺,道:“我父親肯定也是這麽認為的。”

李孝恭喝酒的動作一頓,眼珠子有些發紅的直直的看著李元吉。

“聖……聖人要是真的這麽認為的,為何要如此對待我?”

李元吉盯著李孝恭,疑問道:“我父親怎麽對待你了?”

李孝恭一點兒一點兒的湊到李元吉近前,語氣中充滿了不甘的道:“聖人是怎麽對待我的,你難道不知道?”

李元吉認真的道:“管你吃,管你喝,給你發俸祿,給你封王爵,讓你淩駕於數萬萬人之上,有什麽不對嗎?”

李孝恭一下子就瞪起了眼,“你不要再跟我裝聾作啞。”

李元吉誠懇的道:“我沒有跟你裝聾作啞,我說的都是實話。”

李孝恭噌的一下就想站起身,被李元吉一把給按了回去。

李孝恭大驚。

他身手不弱,等閑著近不了他的身,更別提將他一手給按回去了。

李元吉一只手,穩穩的將他按住了,力道有些變態啊。

不過,此事他並沒有過多計較,他現在只想知道李元吉為何會按住他。

李元吉盯著李孝恭認認真真的疑問道:“堂兄已經回京數日了,難道還沒想明白其中的關節嗎?”

李孝恭瞪著眼,沒說話。

李元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明白了,還是沒想明白,只能開誠布公的道:“堂兄在江水以南威風凜凜,殺的江水以南一眾宵小潰不成軍,讓一眾蛇鼠兩端的人向我大唐俯首。

堂兄對大唐的功勞,人盡皆知。”

李孝恭咬著牙道:“那聖人為何要如此折辱我?”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反問道:“我父親要是想折辱你的話,你覺得朝野上下的人,會避著你嗎?”

李孝恭一愣。

李淵要折辱一個人的話,朝野上下的人可不會避著對方,只會想方設法的給對方找茬,讓對方受更多的恥辱。

他現在所面對的是無人敢登門,就跟避禍似的。

他大致猜到一些原因了。

他此前只想著自己為大唐立下的功勞,自己所遭受的委屈,卻忽略了去關注其他人的反應,以及其他人反應中的深意。

李元吉見李孝恭不說話,自問自答道:“不會,朝野上下的人只會想方設法的給你難堪,陪我父親一起折辱你。”

李孝恭臉色一沉,沒有說話。

李元吉繼續道:“所以,你現在所遭受的一切,跟折辱無關。”

李孝恭目光落在李元吉臉上,依舊沒有說話。

李元吉嘆了一口氣,又道:“堂兄在江水以南,名為荊州大總管,實則節制著荊州、揚州、交州、半個益州。所節制的州縣,遍布江水以南,麾下猛將如雲,兵馬巨萬,稱一聲江南王也不為過。

堂兄午夜夢回的時候,難道就沒深思過嗎?

這個江南王,你坐得穩嗎?”

李孝恭猛然瞪起眼,低喝道:“我從沒想過做什麽江南王。”

李孝恭又不是傻子,李元吉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他要是還不明白他為何被李淵冷落,被滿朝文武避著,那他就白活了。

李元吉點著頭道:“你是沒想過做江南王,但你在荊州的時候,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江南王了。”

李孝恭咬牙切齒的道:“我所作的一切,對得起聖人,對得起我李家的祖宗。”

李元吉認真的問道:“你是什麽心思,你自己清楚,問題是別人呢?”

李孝恭的臉再一次的陰沉了下來,陰沉的能滴出血。

李元吉繼續說道:“尤其是天有二日的謠言出來了以後,我父親縱觀大唐上下,看到的就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