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逝去的妻子

狄斯站在卡倫的身後,看著自家孫子。

在其余人都被眼前這一幕嚇得癱軟在地時,

在場的,

只有他們爺孫倆呈現出的,是平靜。

“看出來什麽沒有?”

卡倫回過頭,看了一眼狄斯,搖搖頭。

“什麽都沒看出來?”

卡倫再次搖頭,道:

“是失望。”

“失望?”

“是的。”

先前雖然在電話裏故意刺激了對方,但卡倫心裏還是帶著些許期待的。

用“期待”與“失望”來形容眼前的場景確實是不合適的,其實卡倫在放下電話帶著爺爺趕來時,也是擔心修斯夫人出事的;

不過,人的精神層面本來就很復雜,你可以擔心你可以焦慮可以為老達西的死而感到悲憤,但同時剝離出另外一層,去以另一個視角去衡量與考慮眼前的“作品”,並不矛盾。

而在爺爺面前,卡倫也不用太過於隱藏。

“失望在哪裏?”

“單調,俗套,無新意。”

“這樣,也算麽?”

狄斯再次看向前方“積木老達西”。

“也就這樣了吧。”卡倫聳了聳肩,“說到底,皇冠舞廳裏的布置,更像是環境成就了兇手的作品,這一次,反而是他真正的水平了。”

“你真的是來欣賞的?”狄斯問道。

“不,應該還有其他有意思的。”卡倫的目光開始在四周逡巡,“我記得在和兇手通電話時,他正在為最後的拼湊而苦惱。”

“所以呢?”

“如果站在查案的角度來看,兇手在掛斷電話後,應該會強行去把最後一環拼上去。”

“所以,你是在找那個麽?”

“是的。”

“我幫你一起找。”

“謝謝爺爺。”

卡倫先走到修斯夫人面前,伸手將她攙扶起來。

修斯夫人很白,第一次看見她時就覺得她白,而近距離接觸時,能發現她真的很白;

有些白,是表面的,是靜態的,是枯燥的,也是乏味的;

而又有些白,是有內涵的,是動態的,是感性的,也是可以愛不釋手的。

梅森叔叔和瑪麗嬸嬸都曾規勸過自己要“小心”修斯夫人,作為過來人,他們倆清楚修斯夫人意味著什麽。

“老達西……”

修斯夫人哭得梨花帶雨。

“夫人,您現在應該打電話報警。”

“哦……好的。”修斯夫人到底是女強人底色,擦了一把眼淚後就向電話走去。

至於地上還躺著的那三個人,卡倫沒有去攙扶他們,而是自顧自的開始在焚化室裏搜索起來,狄斯也在走走看看。

焚化室的面積並不算很大,但畢竟要放下三個焚化爐,也不可能太逼仄。

卡倫先注意到那座還熱著的焚化爐,湊過去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的。

緊接著,卡倫來到旁邊的一個焚化爐前。

“嗯?”

卡倫微微有些疑惑,伸手拉起旁邊的扳手,將其打開,再發力,將其往外拉出。

架子上,面朝下躺著一個人。

這個人穿的,是修斯火葬社的工作服。

“啊!”

修斯夫人在卡倫身後叫了一聲,把卡倫也驚了個哆嗦。

“這裏,還有……還有一個!”修斯夫人很是恐慌。

“不是,還是那個。”卡倫彎腰,將那把鉗子拿起,然後扒拉了一下架子上屍體的手。

手,被扒拉出了袖口;

隨即,卡倫又扒拉了一下屍體的頭,頭,也被從衣服脖子口那兒扒拉了出來。

扒拉出來的腦袋,只剩下半截,只有後腦,沒有前面的部分。

那只手也是一樣,也就只有一半,但沒骨頭,只剩下外皮,看起來有點像是處理過後的“無骨泡椒鳳爪”。

卡倫轉身,來到擺放骨灰盒的台面前,用鉗子將骨灰盒內的那只腳翻了個面。

之前的“腳”,是側“站”的;

等到翻面過來後,才發現這只腳被截成了兩半,這裏只剩下一半。

再微微踮起腳,用鉗子扒拉了一下最上方骨灰盒裏老達西的腦袋,腦袋轉過去,只有半個腦袋,後腦那裏是空的,像是切西瓜來了個橫切。

所以,

焚化爐架子上,有半個老達西躺在那兒,台面堆積起來的拼裝老達西,也只是半個。

兇手,把老達西分成了“兩半”。

“這裏也有東西。”狄斯推著一輛雙輪車過來,原本這是拿來運骨灰和其他雜物的,但此時裏頭則是鐵錘、釘子、線球、繩子以及幾個瓶瓶罐罐;

“這瓶子裏裝的是……”卡倫有些好奇地用鉗子扒拉,不過瓶子上並沒有貼什麽標簽。

“是強力膠水。”狄斯說道。

“膠水麽……”

卡倫往後退了幾步,默默地又退回到了電話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