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2章 人形共享空間

司陸不會想到,在他重遇刺圖的一天之前,林三酒也恰好與失去音訊的朋友取得了聯系——畢竟她與余淵禮包重逢的可能性,遠比他們再見的可能性要大多了:雙方都在同一個世界裏,而且林三酒還在不屈不撓地一直發尋人訊息。

余淵和禮包重新找到她,按理來說,實在只是遲早的事。

可是林三酒沒法覺得理所當然;她現在只有滿心歡喜、感激和後怕。站在離租賃行十幾米遠的人行道上,她緊緊攥著“烽火狼煙”的個人終端,手心裏的汗把小白盒子給浸得滑滑的。

當她得知余淵終於與八頭德聯系上了的時候,她的驚訝只持續了短短一瞬間,就被浪潮般的如釋重負之感給淹沒了。太好了,幸好這一次,她忍受的分別只持續了短短十幾天,而不是“天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再見”。

林三酒甚至一時連自己此行是要去做什麽的都忘了,仿佛在用全身心等待著小白盒子響起來的那一刻,等著重新聽見二人聲音的那一刻——禮包怎麽樣了?恢復了嗎?余淵是怎麽從高空中安全落地的?他們都還好吧?

蜂針雖然不知道余淵和禮包是誰,卻也從林三酒的神色中察覺到了重要性,老老實實地倚坐在路邊欄杆上,和她一起等。在馬路邊像流浪漢一樣站了半天之後,還是林三酒先不好意思了,帶著她去了路邊一家供路人休息飲茶的小館子裏。

“你看這種比較貴的茶葉,”蜂針看著價目表說,“據說喝下去之後就會出現茶葉的‘魂’,可以為人提供一系列好處……誒?你喝過?”

不僅喝過,而且不想再喝一次了——林三酒至今還會想起那幾片與自己說話笑鬧、抱怨嘀咕、跑來滾去的圓茶葉。它們消失後,哪怕再喝多少茶,出現的圓茶葉也不是同一批了。

當平平常常的凍烏龍和熱奶茶被放在面前桌上時,林三酒突然感覺到小白盒子在手心中一震。

似乎什麽語言也沒法形容她那一刻的心跳——她以最快速度打開小白盒,果然聽見八頭德給她發來的一條訊息:“余淵說,你身上應該有與一個叫季山青的人聯絡用的專用通訊器吧?他需要你把那個打開。”

林三酒手忙腳亂地叫出了通訊器,差點沒把它給摔了。自從把二人推下了飛船之後,她不知道用這個專用通訊器試過了多少回;但是它就像是變成了一塊石頭,始終得不到回應。如今竟又可以用了,是不是說明禮包已經沒事了?

她努力逼自己別去想那一片始終籠在角落裏的陰影:如果禮包沒事了的話,為什麽是余淵聯系上她的?

萬一作為數據體的余淵,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順便救下禮包的義務,所以也根本沒有救他的話……

林三酒將這個念頭壓回了腦海深處。

在五分鐘後,當她時隔多日、終於再一次見到了余淵的面龐時,這個念頭卻又急劇而尖銳地從腦海深處破水而出,讓人再也無法忽視——余淵不知道做了哪些改動,如今竟可以使通訊器上浮現出雙方的通話畫面了;數據體除了看著有些疲憊之外,與當初沒有太大區別。

但是在那幅畫面中,沒有季山青。

林三酒傾過身體,身邊茶館中的喧囂人聲在一瞬間就從她耳中消失了,變成了嗡嗡的蜂鳴。

“余淵……禮包呢?”她聽見自己顫聲問道。

數據體面上沒有一絲神色波動,就像他身後的灰色墻壁一樣平平板板。“你已經通過副本恢復正常了?”他打量著林三酒問道。

“是……是的,”林三酒勉強回答道。她回想起自己面目全非的那幾天,指了指身邊的蜂針,說:“多虧了她,我才恢復的。”

余淵的目光朝蜂針身上轉了轉,沒有表情地又轉回了林三酒身上,好像一點也不奇怪只是一陣不見,她身邊又多出了人。

“禮包呢?禮包去哪兒了?”她急急地問。

“我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余淵絲毫也不覺得自己說話時有任何婉轉和軟的必要,直截了當地說:“你見不到季山青了。”

視野仿佛都黑了一下。

如果不是林三酒理智上知道,此地的“季山青”只是他本體的一小縷,真正的季山青主體仍然漂浮在黑暗的宇宙一角中,她真不知道自己會出現什麽反應。

“你……你是什麽意思?他出什麽事了?難道你那天沒有——”

余淵打斷了她。“我被你推下去的時候,手裏就抓著困住了季山青的那一件投影物品,我沒有理由松開他,所以我也就沒松開。”

這麽說,他果然救下了禮包?

“那他在哪兒?”林三酒知道自己或許該給他一個機會把話從頭到尾地說完——但是啃噬著她的焦慮與懼怕,實在是太難熬了;她如果不說點什麽、做點什麽,她真怕自己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