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向死而生

戰鬥服是顧淮在地下層被喪屍潮圍攻逼到一處坍塌一半的隔墻前時破損的，那隔墻突然發生小爆炸，迸炸出的烈焰正好就噴在他後肩處，將戰鬥服燒著。

盡管顧淮當機立斷藉由砍斷喪屍膝蓋的動作在地上滾動將火撲滅，戰鬥服依舊在那短短一分鐘裏被燒毀，也將他的後肩燒出一大片傷口。

被數不清的喪屍包圍，砍殺中屍血飛濺，想要避免傷口沾上屍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此顧淮在翻爬上斷層以前就知道自己必然已經被喪屍病毒感染。

感染喪屍病毒的傷口迅速病變，顧淮並沒有回頭看原赦，他依舊維持一種常人面對這種情況時無法達到的鎮靜，飛快地說道：“我的左手已經失去知覺不便動彈，我綁在大腿右側的小戰術包裏有注射劑，你拿出一支直接在我傷口上注射。”

原赦一秒都不敢耽誤，立馬就從顧淮右側大腿那個小戰術包裏找出注射劑，咬掉管蓋將針頭猛紮進顧淮的傷口再一按注射頭，眨眼就把針管裏的藥液全推進顧淮身體裏。

“這是什麽藥，對喪屍病毒有用嗎？”原赦給顧淮打完注射劑才開口詢問，可心裏卻已覺得不僅僅是他自己，就連全人類的希望都已經徹底破滅了。

他並不認為在他們來基地的這幾天裏，顧淮就成功研發出治愈疫苗，即便真的是疫苗研發成功了，也還沒有做人體實驗，根本無法確定是否真的能夠治愈感染者並且沒有其他副作用，所以他也完全不敢問顧淮，這支注射劑是不是疫苗。

看著顧淮後肩那片在打注射劑前已經開始潰爛的慘不忍睹的傷口，原赦在把注射針管拔出時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顫抖，更對於顧淮這異於常人的冷靜感到不可思議，他不明白為什麽顧淮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理智。

一直到發現顧淮被感染為止，他都仍充滿鬥志，哪怕是能活著從這裏出去的希望已相當渺茫讓他產生了放棄的念頭，他心裏最後的打算都還是要跟喪屍血戰至死，能多殺一只喪屍就多殺一只。

可在發現顧淮被感染後，原赦突然就覺得自己無法握緊手裏的三棱刺了。

他不想跟變成喪屍的顧淮戰鬥，比起顧淮，他寧願是自己被喪屍病毒感染。

對他來說，顧淮跟提爾還有維塔斯，是這個末世裏最後的希望，只要他們三個人還在，這場席卷全球的末世喪屍災難就一定能夠結束，然而現在，提爾為護住維塔斯和他們這些人而受了不可逆的重傷，要是顧淮再感染喪屍病毒犧牲在這個基地裏，到時候提爾一蹶不振只剩下維塔斯一個人，即便還有鄭語和各國的其他志願軍，面對戴習維和無處不在的喪屍，他也無法相信他們有足夠的勝算能打贏這場末世之戰。

人類的命運，一直都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毀滅或是救贖，從來都不以多數人的意願而轉移或改變。

顧淮用右手的長刀撐在地面上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的臉上已呈現出死人所特有的灰白色，身體各處開始反應產生遽痛，他張口吐出一口黑血，視線已變得模糊不清，卻仍強撐著給原赦指示：“我來之前……咳……剛研發成功的疫苗……我是第一個，臨床實驗體……在我恢復前，喪屍……交給你……處理……”

說到最後半句話時，顧淮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他全然壓抑不住痛苦的抽氣聲，每一個字都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勉強從喉嚨裏擠出。

他帶著剛剛研發出來的疫苗趕來救自己的Omega，並在感染喪屍病毒後將這還不知道用在人身上會產生什麽結果的疫苗用在了自己身上。

仿佛是注定的宿命，在他跟提爾的孩子體內誕生的喪屍病毒，又從他們的孩子體內提取出可能治愈喪屍病毒的基因細胞，而最終，也由他這個Alpha父親成為第一個注射治愈疫苗的試驗體。

生與死始終都是輪回，而生命，也一直都是向死而生。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原赦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給顧淮注射的竟真的是他認為不可能在過去短短幾日間研發出來的疫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在令他震驚的同時又在刹那間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奪下顧淮僵硬的左手緊握在掌心的長刀，原赦從顧淮身邊掠過，毫無懼色地迎向了眼前這群撲向他們的喪屍。

顧淮在原赦沖上前為他擋下喪屍時渾身顫栗地跪倒在地上。

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像是要融化一樣灼痛不堪，已經完全超出神經可以承受的範圍，顧淮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也無法再感知周遭發生的一切，他身體裏所有細胞都在重復死亡與再生；在這個基地裏感染的喪屍病毒已經變異，比普通的喪屍病毒還要強大，而他是用蘇鈺交給他們的病毒資料進行最新的疫苗研發，對於疫苗的成功率，其實連他自己都沒有多少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