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2頁)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何似飛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走近,緊接著是震耳的敲鑼聲。同時,其他各個考場內皆有敲鑼聲遠遠傳來。

站在最前面的學政高聲呼喊:“縣試第一場,開考——!”

天色已然大亮了。

何似飛不能免俗的對著手心哈了哈氣,又十指交叉抻了抻,緩和了一陣僵冷的寒意。然後拿出硯台和墨塊,添水磨墨。

在這期間,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何似飛只感覺一陣烘烤的暖意接近身側,隨即又很快消失。余光裏只掃到一位衙役端著炭盆,將其放在前排角落。

在何似飛提筆答卷時,那位衙役出去又進來,再放了一個炭盆再考場中段位置,最後又放了一個在後方。

何似飛的位置在考場中後段——畢竟這考場是按照身高排序的。

他原本是感覺有冷風一直從身後刮來,現在他後面不遠處就有一個炭盆,再有風吹來時,還能帶著點暖意,一下就不那麽難熬了。

帖經題對從小就苦讀四書五經的考生們來說完全沒有難度,場內前排甚至還有十歲出頭的小孩來參加縣試。

這時候只需注意字體工整,不要有墨點、錯別字即可。

何似飛逐一在每張考卷上填寫自己姓名籍貫和年齡,這才開始答卷。

他方才將試卷檢查了一遍,哪個空處填寫什麽心裏有數,但為了確保準確率,在每一題落筆前,他還是在心裏先過了一遍。

考卷太多,何似飛寫了兩張後,將其晾在自己左手邊的空處,隨即擱下筆重新磨墨。

何似飛就這麽兩張兩張的寫,速度不快不慢,確保每個字都是準確無誤的。

寫到第十張時,何似飛感覺身後好像有人在換炭盆,但他這會兒已經沉浸在答題中,微微岔神後立刻專心寫自己的答卷。

等到二十張全部寫完,何似飛才回過神來,一種滿足又放松的感覺自心底油然而生。這會兒,他才好像聽到周圍有人在研磨、有人在翻答卷,整個大棚內開始重新充滿人氣兒。

何似飛知道自己方才那種狀態,一般是極其專注的時候,才會感知不到外界的存在,仿佛只有筆尖的字需要自己去寫。

一般這時候,他的字都會寫的極為漂亮。

何似飛從後面朝前檢查,果然,字跡是真的非常工整漂亮。

前面幾張答卷上的字當然也很好,畢竟是何似飛練了兩輩子的柳體。

因為這只是縣試,何似飛便沒有用他苦練了一年零七個月的館閣體——館閣體只是給皇帝和內閣大臣看的。

何似飛檢查了兩遍後,腹中已經饑餓難耐。

他不敢回頭看天光,便不知道這會兒是什麽時辰了,不過他確實從醜時到現在一口水沒喝,一口饅頭也沒吃了。

再一次聽到那解手的聲音,伴隨著還有點味道後,何似飛對自己斜前方的教諭舉起了手。

教諭同時舉手,學政大人看到後,從前台走下來。

這會兒還不到午時,學政以為他要去茅坑解手——縣試時雖然規定了不能大解,只能小解。但若是真的憋不住,還是可以舉手示意的。只是這麽一來,答卷得先上交到學政那兒,並且學政大人會在答卷上蓋一個黑色的‘屎戳子’,意為此人考縣試時憋不住,出去大解了。

一般看到屎戳子,評卷人便不會批改,除非這一屆縣試考生真的找不到出挑的,不然有‘屎戳子’的答卷必定要名落孫山。

“作何?”學政大人低聲問。

何似飛:“大人,學生交卷。”

學政錯愕了一下,然後將何似飛的答卷和草紙都收起來,他走後,教諭小心的拿起何似飛的帽子。同時,一位可能是守在門口的衙役聽到動靜,過來看著何似飛收拾好書籃,隨後帶他出了考場。

走出門後,何似飛擡頭一看,才發現現在可能還不到午時。

早晨排隊的大院內安安靜靜,只站了不少衙役,一點人聲都沒有。

衙役帶著何似飛沿原路返回,直至出了縣衙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