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頁)

眨眼間三十日就過去了。

二月初九,醜時二刻,何似飛出門,身後跟著的是拎著書籃的陳竹,而余枕苗已經候在他小院門外。這會兒太黑又太冷,余明函擔心他們安全,便早早讓余枕苗來了。

何似飛見到他後趕緊道謝。

這個點算後半夜,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候,即便穿著棉襖,何似飛還是感覺寒氣刺得他裸露在外的手、脖頸、面頰微微發痛。

平時這個時間大家都在溫暖的被窩裏,即便總聽別人說‘後半夜冷’,但具體怎麽個冷法,今兒個總算實踐了一下。

余枕苗想說:“今兒個是陰天,尤其冷了些,也不知道一件外衣夠不夠禦寒。”

但想到縣試要求學子們只能穿一件外衣,他說這些也無濟於事,便壓住了開口的想法。

一行三人繼續冒著寒風前進。

何似飛在縣衙要求的衣服外套了一件棉衣,打算在進入禮房後再脫下,這會兒除了手和臉有點凍外,身子還是暖和的。

走過門口的那條小巷後,就能看到其他同樣裹著棉襖、咬著牙前進的書生正在路上行走。

一個個都被凍得不輕。

等走到縣衙偏門外三丈左右,已經有高舉著火把的衙役在此站崗。這會兒便是要求考生獨自進入,陪送人員只能等候在外了。

現在天色尤其黑,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此刻到場的考生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何似飛脫下棉襖,從陳竹手中接過書籃。棉襖剛一離體,暖意仿佛還籠罩在周身,倒也不算多難扛。

何似飛上前幾步,將自己的身份文書、考牌一同呈遞給手持火把衙役旁邊的師爺打扮的中年人。

中年人借著火把的光亮,只是簡單核對身份文書和考牌上的籍貫、姓名和年歲一致,便放他進入。

何似飛此前進過一次縣衙,正是敲登聞鼓的那回。不過作為敲了登聞鼓的百姓,他是被衙役按照規章制度從正門帶進去的。縣衙正門正對著的地方就是公堂,往常若是有一些花裏胡哨的案件,百姓們皆可在門口圍觀。

因此,當時何似飛不覺得縣衙裏面有多大。

但這偏門就不一樣了。

一進偏門,便能看到兩排手持火把的衙役,將短短一丈的路照得通亮。

門後有兩個面色嚴肅的衙役,朗聲道:“交書籃,脫衣!”

這是為了防止有學生夾帶小抄作弊。

何似飛前面的學生這會兒已經脫去了外衣,正在解中衣的帶子。何似飛見狀將自己的書籃放在一邊,著手脫衣。

這一層檢查的流程沈勤益曾經跟他們科普過,沈勤益原話是:“縣太爺原本規定大家只需要脫的剩下褻衣褻褲即可,但我前面有個考生在褻褲裏藏了小抄,縣太爺大怒,便讓我們所有脫光了走過那段路——冷死我也。”

可能是有去年的前車之鑒,今年並未有人敢大膽的攜帶小抄。

何似飛脫完外衣、中衣,外褲和中褲後將其放在書籃上,按照衙役的吩咐拿上自己的身份文書和考牌,走過這段明晃晃的路。

偏門正對著的是禮房,縣衙禮房平日要處理各種人口流通、農桑賦稅、房屋田契等事項,修得又闊又大。

進去後,何似飛便感覺周身一暖和,原來這門口足足放了八個火盆,興許是怕學生冷著了。

何似飛先將自己的身份文書和考牌遞給左邊的衙役。他很快對著這個名字翻到登記何似飛考生信息的那一頁。

這一頁有何似飛報考時候的畫像,還有修長、瘦削、面白無須等體態記錄。

何似飛對工筆畫沒有研究,但他覺得這畫有種神奇之處——分明單挑出來看哪兒哪兒都不像,但組合在一起,就跟他有種微妙的神似。

檢查審核很快過去,何似飛被衙役帶領著穿過禮房大堂,走到後門處。這裏同樣有八個火盆。

與此同時,何似飛拿到了自己的衣服和書籃。因為禮房內暖和,他穿衣服的速度便慢了一點,將盤扣、系帶等整理妥帖再出門。

他書籃裏裝了兩支毛筆、墨塊、硯台、筆架、一葫蘆水和兩塊饅頭。

之前陸英和他討論過要不要帶水,畢竟喝了水就得解手。縣試雖然允許大家小解,卻是在每人桌下放一個尿壺。也就是說,解手時毫無隱私可言,只要你在解手,那麽你前後左右基本上都能聽到。

陸英自覺還是有點心理包袱的,他覺得這档子事兒太有辱斯文。因此便考慮過要不要喝水這個問題。

何似飛覺得是不管喝不喝,水得帶上,渴急了那也是必須喝的。

前面這一通折騰看似流程復雜,其實用時很短,連一盞茶的時間都沒過,何似飛便出了禮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麽脫衣穿衣後,再出禮房,居然再沒感覺到寒夜刺骨的涼意了。可能一是由於天快亮了,二便是這麽一來也在刺激身體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