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2頁)

第三種是何似飛自個兒改良的館閣體,老師雖然說了‘藏不住鋒’,但又說讓他繼續練下去,過段時間就能寫得很好了;

第四種……是真的拿不出手,那便是何似飛的草書。沈勤益曾打趣他:“都說有狂氣的人草書寫得好,咱們似飛詩文做得那麽好、看得我都想要張揚一番,但這一手草書完全配不上好詩啊!”

何似飛聞言並不氣惱,他兩輩子都沒怎麽練過草書。上輩子大部分時間都在勾心鬥角的算計著買氧氣,這輩子則在準備科舉,一有時間就在練柳體和館閣體,草書自然寫不好了。

余明函在覺得何似飛特別有書法天賦時,讓他寫過狂草,看了後就被何似飛這手草書給弄得半晌無言。

比起其他任何人,余明函是最能知道何似飛狂氣——畢竟那是能寫出自己日後想要位極人臣,遑論肱骨之臣還是恣睢之臣的少年啊。

可這一手狂草,真的只能看出‘草’,太潦草了。

無言後,余明函想到什麽,又忍不住笑出聲來:“似飛啊,比起約束自身,恪守規矩,你比我強。”

——要不是為了自己的目標,日復一日的練柳體、館閣體,何似飛的狂草能因為沒練過而寫得這麽糟糕嗎?

想到何似飛日復一日的堅持穿著單衣跑步,想到他勤勉練字、背書,余明函心中就對這孩子愈發心疼。

誰能猜到,這個時節穿著單衣都不會冷到發抖的少年,去年這會兒已經給自己裹上夾襖了呢?

心疼歸心疼,但能看著何似飛一步步長成自己所期待的樣子,余明函就忍不住浮一大白!

得一弟子如此,夫復何求!

十月一過,十一月初,又到了何似飛每月去回春堂診脈的日子。

每月一診脈,這是余明函要求的。他說京城那些備考的少年郎,在科舉前幾個月,幾乎每一旬都要讓大夫上門診脈,確認身體足夠康健,能撐得住一場科舉考試才行。

不然,他們寧願讓孩子不參加科舉,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被凍死在科考的號房裏。

今日來診脈的不只是何似飛,還有沈勤益、周蘭甫和陸英。

對於科考前的注意事項,何似飛自然不會瞞著朋友,他和陸英都要在兩個多月後參加縣試;沈勤益則要參加院試。

至於周蘭甫,還沒報考鄉試。此趟來,是受二弟之托,當個中間人,讓二弟跟似飛能搭上話的。

何似飛的身體經過一年膳食調養,運動調理,外加自己年紀小,正是成長發育的時候,脈象自然十分健康,年邁的大夫給他連個注意事項都不留,便叫下一位來號脈了。

周蘭甫則悄悄帶著何似飛去了後堂,周蘭一早已候在此地。在周蘭甫放簾子的時候,周蘭一對著何似飛深深一揖,神色懇求,言語懇切:“何少爺,冒昧請您來,是因為、因為我對陳竹情根深種,但、但最近不知為何,陳竹對我避而不見,我……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見他,如果他不方便,可以不見我,但能否請何少爺幫忙帶話……我、我……”

周蘭一雖然說的斷斷續續,邏輯卻十分清晰,可見是之前打好了腹稿的,只是臨場發揮太緊張,這才磕磕絆絆的。

對於感情一事,何似飛已經一回生二回熟了。

他此前讓陳竹去縣衙幫忙的時候,已經料想到現在的場景——如果周蘭一真的如同陳竹在乎他的那樣,同樣在乎陳竹,那麽周蘭一應該會在這時來找自己。

何似飛雖沒經歷過感情一事,但知曉‘感情付出的雙向性’,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感情維持注定是不長久的。

周蘭一比何似飛要年長三歲,身型也比他壯實,按理說氣場風度應該能壓過何似飛這個不足十四歲的少年。但周蘭一這會兒在何似飛面前支支吾吾的說話,氣場委頓,卻絲毫不顯得突兀。

周蘭甫站在門邊,如果有外人來他就會吭聲。

現在外面靜悄悄的,周蘭甫便偏頭去看屋內的兩人。

乍一看,周蘭甫未曾察覺有什麽不對,再看第二眼,周蘭甫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微微倚靠著窗棱的少年身上,站姿有些懶散,身型也是單薄瘦削的。但無端的,氣場就是能穩穩蓋過他家二弟一分,不多不少的一分——讓人有壓力卻又不會覺得突兀。

周蘭甫心裏忽然泛上一個念頭,何似飛這……真的是那種高門大戶才能養出的矜貴公子哥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