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頁)

“那等他叩門,拜師頭一日,規矩不能費。”

“是,老爺。”

在旁伺候的余枕苗眼睜睜看著自家主人多吃了小半碗飯,同時,臉上露出辭京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自家主人,對何似飛這小少年,當真十分滿意啊。

等到卯時二刻,天色大亮,何似飛才叩響院門,小廝得了余枕苗吩咐,不用通報,立刻請何似飛與陳竹進來。

余府堂屋內,何似飛將儀禮交給余枕苗,站在余明函老先生前行完書生禮擡起頭後,神情錯愕,隨即很快低頭遮掩,避免失禮。

——這位老爺子鬢發全白,可能是因為臨近老年時吃苦太多,每一根發絲都像沒了水分的稻草,雜亂橫陳,即便他將大部分發絲都梳攏在腦後,可鬢邊已經有不少發絲打著卷蜷縮。

再配上一把瘦削的骨頭,無端顯得有些落魄。

可何似飛錯愕不是因為這個,而是……他當時在城東書肆買《余明函詩集》時,便遇到了此人!

何似飛到現在甚至還記得當時結賬時,後面那些書生對老人的評價——

“一把年紀了還來抄書,有點寒磣啊。”

“一看就是六十老童生了,哎,這年頭考不上秀才的太多了。”

何似飛:“……”

余明函將何似飛的愕然盡收眼底,便知道這小少年是記得自己的。這份記憶力和觀察力不錯,他挺滿意。

接下來便是傳統拜師流程,先生考教功課,滿意後學生敬茶,磕頭,隨後去拜孔夫子像,上香。

余明函一點也沒難為何似飛,在何似飛介紹完自己的家庭背景後,他考教功課甚至沒有考教何似飛一直在準備著的《中庸》,只是讓他把《大學》從頭至尾背了一遍,就讓他敬茶了。

等到拜師流程正兒八經的走完,余枕苗請何似飛回到堂屋,意思是主人有話要跟他說。

屋內,余明函坐在主位的雕花椅上,何似飛站在他面前不遠處,雙手交疊拱於胸前,微微躬身:“學生見過老師。”

“不用多禮。”余明函放下茶盞,站在門外的余枕苗似乎得了什麽信號,輕手輕腳關上堂屋的門,聽外面的腳步聲,估計他連陳竹也叫走了。

這是余明函對何似飛有話要講。

何似飛不敢有絲毫懈怠,上前為余老重新斟滿茶水,再次退回原位。

這一交談,就是足足兩個時辰,陳竹被余枕苗請進偏廳,不敢多喝茶,怕喝多了要如恭,只能幹坐著等待。同時心中不免為何似飛淒淒惶惶的擔心,雖說已經拜了孔夫子像,按理說是拜師成功了,但沒聽何似飛那邊說‘成功’,陳竹心裏還是怕的。

就在他這邊要坐的腿都麻了的時候,才有小廝送來午飯,說何似飛已經出來了,不過老爺留他用膳。他們這些當下人的不得同主人一起用膳,管家便讓廚房給陳竹多做了一份,留他在偏廳吃。

陳竹覺得余府對自己太過客氣了,他本就是下人,餓一頓沒什麽,或者給他端一碗下人的飯菜就行,完全不用給他單起灶做一份的。

余枕苗安排完余老和何似飛這邊的午膳,路過偏廳,見到緊張的陳竹,道:“咱們老爺一無妻妾二無子嗣,現在身邊只有何小少爺一位關門弟子,日後他便是余府的小少爺,你既是少爺的書童,便不算普通仆從,這是你應得的,吃飯吧。”

陳竹連連道謝,等余枕苗走後,這才敢坐過去吃飯。

何似飛在交談的那兩個時辰中,把自己所有情況都介紹了一遍,當然隱沒去了自己穿越的事情,至於他為何寫了一手好字,何似飛甚至都沒編造,說在洪水來臨之前一位老先生教他的,但自打他八歲那年發了大水,就再也沒見過老先生了。

這完全是大實話。

那場洪水死了不少人,當時遠在京城的余明函都略有耳聞,要不是他當時生了場大病,不然他都要跟陛下請命來綏州參與治理了。

何似飛完全能自圓其說,他說自己幼年時曾跟隱居在山腳下的這位先生學習過不兩個月,因為時間尚短,再加上那段時間正值農忙,父母還未來得及告訴他爺爺奶奶。

接下來發大水,家裏父母親戚幾乎全都沒了,只剩下爺奶和他。被救下後,何似飛斷斷續續發燒三個月,幾乎記不得此前任何事。這件事爺奶便一直不曾知道。

後來隨著年紀增長,何似飛漸漸能零碎的回憶起一星半點,只可惜這會兒的何家已經今非昔比,完全沒有錢供他念書,何似飛為了不讓爺奶掛心,只是自己蘸了水在石板上練字,或者用土塊在地上寫,他甚至還用銼刀在木頭上刻過字。

等到了縣城後,何似飛雕刻的木雕賺了些銀子,這才重新動了念書啟蒙的想法。

這一切,跟何似飛個人經歷完全一致。再加上他八歲那年斷斷續續發燒三個月,醒來後不記得往事的情況不少人都知道,這完全沒什麽值得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