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頁)

何似飛話語中隱去了自己報名參加縣學考教的事情和留陳竹在身邊的安排,其他皆是真心打算。

如果不能拜師余老,他留在縣城意義不大。畢竟單單只是找啟蒙先生的話,牧高鎮也有幾位秀才招收學生的。即便縣城的秀才因為見多識廣,可能能教的更好一些,可這對於何似飛來說,機會成本太高了。

——他所剩五十多兩銀子,帶著陳竹留在縣城裏活一兩月可以,再久就捉襟見肘了。再說,木雕雖然價高,卻也分時節買賣,這玩意兒完全就是賣一個‘物以稀為貴’,如果大批量生產,即便雕刻的再精美,價格也不會太高。趙麥掌櫃之前也告訴過他,想要賣個好價格就得抓緊時機,不然還要再等一年。可見趙掌櫃也深諳做買賣的精髓,不會讓木滄縣市場上流出太多的鏤空木雕。

但要是能成功拜師余老,再大的困難何似飛也願意去攻破。

一切,就等四日之後了。

陳雲尚那邊何似飛並未去打招呼,他這個人雖然是利益至上,從不與‘潛在的合作夥伴’撕破臉皮,但說實在的,陳雲尚的喜好與何似飛相差太遠,當不起‘潛在的合作夥伴’這個稱呼。

陳竹在客棧裏宛若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回轉圈,等何似飛回來。見他完好無損進屋來,陳竹一顆心才放下。

何似飛莞爾:“放心,沒見陳雲尚,只見著了表哥,跟他說了下情況。”

陳竹自打昨天,已經把道謝、感激的話說了不下百遍,還是何似飛給他下命令讓他最近別再說謝,這會兒才不得不控制住自己。

陳竹拿起自己做的布鞋,說:“剛縫好的,似飛,你……試試大小?”

不得不說,陳竹是真的手很巧,這雙鞋不是何似飛想象中的‘白底黑面的老北京布鞋’,這雙布鞋的樣式更像是他曾經見過的手工縫制皮鞋,腳趾上一圈做了‘挑高’,再與腳面布料縫合在一起,針腳整齊,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

陳竹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我看書生們都穿這種,喚做‘履’。第一回做,特別慢,沒趕上你去縣學參加考教。”

“無妨,多謝阿竹哥。”何似飛誠懇道。

見何似飛收下,陳竹眼睛發亮,“你喜歡就好。我這兒最近布料不多,再給你縫幾個香囊,初九城南有集市,我再去買些布匹給你裁一身衣裳。”

如同陳竹不曾拒絕何似飛送他的東西,何似飛也不會謝絕陳竹的好意,“嗯”了一聲答應了。

翌日清早,何似飛是給陳竹了二兩銀子,說:“咱們倆的開銷暫從這裏出。”

語調沉靜,讓陳竹下意識不敢搖頭拒絕。

吃早飯時,陳竹提起另一件事:“似飛,你覺得自己考教通過的幾率……大嗎?”

何似飛目光從豆漿上移開,初晨的光穿過院內槐樹枝椏,從打開的窗戶傾瀉而入,碎光落在何似飛臉上,其中一點泛金的亮光不偏不倚點在何似飛眼瞳裏,照得少年人眸光璀璨。

“挺大的吧,對於動機信,我有幾分自信。”

陳竹愣了愣:“動機信?”

何似飛給他解釋:“就是寫自己為什麽想拜師。”

何似飛沒有千篇一律的寫‘拜師、考中科舉、當個好官、造福百姓’——他讀過余明函的詩集,知曉余明函早年意氣風發時的狂傲;也從趙麥掌櫃口中得知過余明函的生平,知道他中年至老年的隱忍;更知道余明函在大殿上抹了天子顏面,可見他隱忍的外表下,內心那種‘天教分付與疏狂’的傲氣不曾減少一分。

對朝堂政見不一致、余明函為何遭到貶斥的部分何似飛不清楚,便沒有發表這方面的言論。再說,他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如果對朝堂政事誇誇其談,未免太過浮誇。

因此,何似飛在‘動機信’中恰到好處的表現了自己的理想——位極人臣。

不管是肱骨之臣還是恣睢之臣,他總要當一個。

何似飛亮出了自己的鋒芒。

——正好與余明函對弟子的所求所想完全吻合。

又過了兩日,巳時。

縣衙門口的告示牌兩邊各站一位虎背熊腰的衙役,等著放榜的百姓從衙役面前排隊到大街上,不管家裏是否有孩童參加此次考教,他們都想看個熱鬧。

站在縣衙門口的衙役敲響銅鑼,“鏘啷”一聲,震得離得近的百姓耳膜震顫,眼前發暈。

就在這一刻,兩邊把守的衙役倏然撤下掛在告示牌傷的紅綢!

隨著紅綢緩緩落地,百姓們一個個激動的眼眶發紅,拼命想去看那能被縣學錄取的二十一位蒙童到底是何來歷!

就在此時,客棧裏,何似飛落下最後一刀,他對著光打量著自己最新的作品,確認沒有絲毫差錯。

隨後,他用帕子輕輕擦拭木屑,將其撣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