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不救我,我就死了(第2/4頁)
長階設下了結界!
是天樞道君!
誰也不知道此女是誰,究竟發生了何事。
昭昭自己更是不知自己已身處結界之中,不知道此刻除了她之外,再無人能踏上這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長階。
長風呼嘯,她的眼中只有長階盡頭的所在。
不知爬了多久。
昭昭跌倒在第三萬七千五百四十三級台階前。
她其實還有那麽一點力氣,但不知想到了什麽,她遲遲沒有起身。
“謝蘭殊……”
獨自翻越萬水千山時她沒有哭,被昆吾的長老們欺負時她也沒有哭。
卻在離他只差幾級台階時,昭昭的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去見他的這條路上。
“謝蘭殊……”
她帶著哭腔,匍匐在台階上,仿佛自言自語。
“我走不動了,謝蘭殊,你能不能也努努力來見我,我真的……真的走不動了……”
腳上的繡鞋早已被這一路磨得破破爛爛。
昭昭看著那鞋上花紋,還能記起青年披著外衣坐在窗邊給她做鞋的模樣。
那只握劍握筆的手,拿起繡花針卻有些笨拙,歪歪扭扭繡了好幾日,總是溫和平靜的青年也難得露出幾分苦惱神色。
——原來蘭殊也有不擅長的事啊。
少女吃吃笑著撲到他懷裏,青年小心翼翼將針線收好。
——做得不好也沒關系,你做的鞋我肯定舍不得穿,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開心啦。
青年卻只是含笑搖搖頭。
——不行。
——夫人不是想去四方遊歷嗎?我想讓夫人穿著我做的鞋,走遍萬水千山。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
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
而承載了她無數相思的那個人,端坐於凡人難以企及的至高處的那個人——
“謝蘭殊,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看著我?”
就算昭昭再怎麽想自欺欺人,想騙自己他有多麽不得已。
但那些長老們並未追來,長階下圍觀的弟子們也都沒有上前阻攔,到了這個地步,她心底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他自己,不想再見她,他在等她知難而退。
關節處傳來刺骨的痛楚,昭昭搖搖晃晃地起身,擡起頭望向雲霧深處那遙不可及的金頂仙闕。
在胸腔中翻湧的情緒,比起愛或恨,或許稱之為——不甘,更加準確。
她,不甘心。
雲霧掩映後的金頂宮闕巍然如山,靜靜俯瞰眾生。
一個凡人要用什麽才能脅迫一個高高在上的道君呢?
昭昭想,她僅剩的武器,唯性命而已。
“如果我就快死了,你會來見我一面嗎?”
十八歲的少女還太過天真,沒有人告訴她,將自己的生死交給別人來決定,是一件多麽愚不可及的事情。
昭昭看了一眼身後如深淵般的長階。
“謝蘭殊,從這裏摔下去的話,你不救我,我就死了。”
略帶哽咽的聲音很輕,尾音帶著微微的顫。
無人回應,唯有凜冽山風回蕩。
她沒有給自己留任何余地。
像一個莽撞的、孤注一擲的賭徒,仰面朝身後走過的三萬七千五百四十三級台階倒去。
山風凝滯,萬籟俱寂。
下一秒,三十三重離恨天金鈴響徹,巍然不動的宮闕被一股洶湧靈力沖開門扉。
頭骨即將在台階上摔得四分五裂地那一瞬。
一只指節如玉竹的手,輕輕攥住了她的腕骨。
“這是最後一次。”
極輕、極冷的一聲輕嘆,融化在她沉沉睡去的意識深處。
-
昭昭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
像被泡進溫熱的池水中,貼在肌膚上的汙泥慢慢剝離,熱氣從毛孔浸入身體,順著四肢百骸,撫平了她這一路的精疲力竭。
——昭昭。
沉緩的嗓音像香爐裏飄出的霧。
昏昏欲睡的午後,昭昭最喜歡埋在謝蘭殊寬大的袍袖間,嗅著他身上佛手柑混著降真香的味道小憩。
——你看,我會寫你的名字了。
宣紙在書案上堆疊如雪,每一頁紙上都寫著“謝檀昭”三個字,一筆一劃分明寫在紙上,卻又緩慢地在昭昭心底洇開。
她的臉熱得要冒煙,小聲地問他為何要寫這麽多遍。
青年垂眸,執筆蘸墨,點畫飛動,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刻在身體中。
——我想記得更牢固。
——這樣,應該就不會忘記了。
啪嗒。
清脆的一聲,像是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響。
“謝姑娘,你該醒了。”
玉石相擊般的嗓音在昭昭耳邊響起,霎時間靈台清明,將她腦海中糾纏的回憶一掃而空。
昭昭睜開眼,看著天花板緩了許久,才想起來今夕是何夕。
鼻尖嗅到了熟悉的佛手柑混著降真香的氣息,昭昭幾乎瞬間紅了眼圈,她擁被而起,看向紙門外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