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2/4頁)

楊方圓來之前,就在宿舍喝了幾口白酒,現在又添了幾杯葡萄酒,已經有些醉意,幾乎脫口而出道:“程同志沒有這方面的煩惱最好,畢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沈愛立心裏立即有些不悅,楊方圓這是說程潛“夏蟲不可語冰”,程潛到底是陪她一起來的,不輕不重地道:“楊同志,這話就有些欺負人了哈,當誰沒讀過書啊!”

沈俊平只能再次打圓場道:“方圓今天貪杯,喝多了兩口,程同志別往心裏去。”

程潛搖搖頭,面上一直微微笑著,似乎沒聽出來楊方圓話裏的嘲諷來。

一頓飯忽然就變得沉默起來,到最後,愛立和程潛就幹脆默默吃飯,沈俊平也有些後悔喊楊方圓過來,要是妹妹一個人過來倒沒什麽,到底還帶著同事一起來的,連累人家跟著受氣。

回頭妹妹還不知道怎麽跟人賠禮道歉。

沈愛立臨走前,想到楊方圓把哥哥從礦底下拉出來的情誼,忍不住勸了一句:“楊同志,酒還是要少喝,喝酒傷身不說,你們時常在礦下作業,還是要多注意一些安全。”

楊方圓笑笑,也沒應她,只是朝她揮手告別。

回去的路上,愛立才想起來,楊方圓這次連王元莉的名字都沒有提,隱約覺得,他變成這樣,可能和從王元莉那裏受到的打擊有關。年輕時候傾心愛過的戀人,變得面目可憎,可能讓他對人生.對未來都產生了負面情緒。

她知道,在這個年代有很多這樣的人,因為受不住外界環境的高壓,和周邊人情的冷落,而懷疑人性和人生,從而選擇了自我放逐。

但是當這個人是她身邊的熟人時,心裏難免有幾分唏噓。

回來的路上,愛立和程潛道:“真是謝謝你,陪我跑了這麽遠的路不說,還莫名其妙地受了一頓氣。”

程潛不在意地道:“沈同志,我倆就不用客氣了,實話和你說,我這兩年陪著陸廠長各個地方轉,也見識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像楊同志這種也見過幾個。就是有些不理解,他對我的敵意來自哪裏?”

又補充道:“他看我第一眼,眼裏就有些不喜。讓我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面目可憎。”程潛確實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跟在陸有橋身邊這麽長時間,練出的不僅是嘴皮子,還有眼力勁兒,楊方圓對他的排斥他都看在眼裏。

更別說後面言語上的爭鋒相對了。

愛立也察覺到了楊方圓對程潛的態度,再聯想到哥哥告訴她的情況,猜楊方圓對上一眼看去就有幾分神采飛揚的程潛,可能有一點別扭心理,委婉地道:“他最近不是很順,可能程同志看起來挺順的。”

程潛訝然,對上沈愛立的眼睛,見她不是說笑的意思,也沒有說笑地道:“如果真是這樣,其實我建議,你哥哥和他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他和沈愛立算是熟人,私下交流也還好,知道她是比較耿直的性子,今天看她哥哥可能和她差不多,就多嘴說了一句。

沈愛立垂眸想了一會,和他道:“他們倆先前是室友,去年發生了塌礦,我哥下去救他,自己反而被砸到了,是他堅持把我哥拖出來的,算是有過命的交情。”

所以她理解哥哥,看著楊方圓萎靡不振,想拉他一把的心理。

程潛想不到這倆人還都這樣重情重義,“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沈同志莫怪才好。”

沈愛立忙道:“沒有,沒有,我知道程同志是好意,”頓了一下又道:“就是你知道,有時候我們知道有這種可能性,但總是希望不會真得發生這樣的事。他們算是共過患難的朋友,不會在危難的時候看著彼此就此掩埋在黑暗裏。”

不說是哥哥,如果將楊方圓換成是序瑜,她也不會因為對方境遇.心境的轉變,而疏遠.躲避對方。序瑜的人品她很清楚,是她最信任的姐妹。

但是楊方圓身上確實有幾分狂悖不羈,從他先前報復王元莉的方法就能看出來,他並不是很受世俗道德的約束。

愛立換了話題道:“不過,程同志,你這一年變化可真大,我在車站一見到你,就覺得你身上有股勃勃的幹勁。”

程潛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頭:“不瞞你說,我以前只想著多掙一點工資,跟在廠長身邊,算是開拓了眼界,人生有了更長遠的規劃,整個人從心裏都覺得有奔頭多了。”

愛立笑道:“挺好的,說不定二十年後,你的成就並不比陸廠長低呢!”

“承沈同志吉言。你看,前面就到公交站了,沈同志,咱們下午沒事,你要不要去縣城裏逛逛?我們宜縣有好些還不錯的特產,比如銀魚幹.鐺鐺菜.豆絲,我們這的豆絲並不比犀陂的差,但是這個東西得去鄉下淘換,供銷社賣的都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