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貝殼、骨飾碰撞, 聲如水波輕漾。

一束金色的陽光正好穿過樹縫,落在了筆直豎立的木樁上。

白杬看了獸人們一眼,拿著藤蔓權杖的手微擡。

光著的腳輕輕往地上一點, 青年動了。

陽光下,顏色斑斕的配飾閃爍, 青年白皙的臉半仰。

濃密的長睫在眼底留下細長的陰影,沾染了一層灑金似的光。

身上的獸皮衣擺掀動, 像乘風而飛的蝴蝶。

叮叮當當的脆響繚繞在空寂的林子裏, 赤足而立在石頭上的青年腳下微紅。白色的石頭腳鏈敲擊著腳踝,也讓其染上了粉。

獸人們屏住呼吸,怕驚擾了宛若林間精靈一樣的幹凈青年。

曜眼光微動, 盯著青年的腳。

暗道:下次要墊層獸皮。

這個天還是冷的,祭祀舞調完, 白杬的腳下已經快凍得有些麻了。

不過還好,祭司最主要的活兒已經做完了。

他轉身,面對著那個象征著連接天地,能溝通獸神與先祖的木杆。

權杖舉起, 輕輕抖動。

在獸人看不見的地方, 藤條中淡淡的銀光流動,像涓涓細流, 如點點螢火, 有了生命。

隨後在木棍上碰撞了一下。

錚錚之聲傳入獸人們的耳朵裏,他們瞳孔微縮, 像擼毛擼舒服後緩緩趴下。

“嗷嗚。”黑狼低喃。

“嗷嗚嗷嗚。”小狼崽子趴在自己的阿父阿爸身邊, 雖然不懂他們在做什麽, 但也依戀般地蹭著自己阿爸的毛毛。

山貓注視山林:“喵嗷嗚。”

紅狐閉眼低嗚:“嚶嗷嗚。”

大家的聲音都是小小的, 像對著阿爸阿父撒嬌。

事實也是如此。

他們注視著飄揚的獸皮, 輕輕地將自己心中的事告知去世的親人、先祖以及獸神。

老祭司留下的獸皮上說,這是在與獸神和祖先們交流。

白杬看著是木頭卻發出與木頭毫不相幹的聲音的原木。

他斂眸,唇輕啟:“嗷嗚。”

……

儀式完成,他舒展眉眼,從台上下來。

祭台周圍是硌腳的碎石。

白杬平日裏就不習慣脫鞋走,腳上沒其他獸人那樣厚實的繭子,自然不怎麽敢下腳。

其余的獸人還在低低地“嗷嗚”,白杬試探著一只腳落地。

下一瞬,便被曜拖著臀抱起。

白杬晃了晃腳丫子,雙手抱著自己的權杖,沖著曜一笑。

“明天開春第一次捕獵,你要去嗎?”

曜將他帶出祭壇。

蹲下後,他捏著白杬的腳踝,往他腳底抹了幾下後放進獸皮靴裏。

白杬撐著他的肩膀,半個身子的重量放在他的身上。

見已經陸陸續續站起來的獸人們,他笑了笑。

“明天可能要出去一半的獸人。”

開春捕獵是整個部落的事兒,若是沒有其他部落的威脅,按理說應該是全部的獸人出動。

曜手托著白杬的腰,站了起來:“部落裏現在沒什麽東西,去的會更多。”

曜牽著白杬的手,與要走了的獸人們匯合。

白杬晃了晃被牽著的手。

得虧不是抹了自己腳的。

“所以你去不去?”

“不去。”

開春第一次狩獵,是個憋了一個冬季的獸人都恨不能跑著去。

到時候部落裏走的獸人多,部落還留著幼崽們。他在的話,出去捕獵的獸人們心裏會更安穩些。

願意去的也更多。

白杬點點頭。

“那我也不去。”

“嗯。”

*

下山的時候,帶上來的東西被獸人們原封不動地帶回來。

緊接著,獸人們便圍著祭祀過的肉讓廚師隊的獸人分。

白杬直接回了屋裏。

他趁著獸人們不在換了衣服。

出來的時候見曜守在門邊,白杬挑眉:“你不去分?”

獸人們認為,祭祀後的肉含著先祖與獸神的祝福,所以祭祀完後或多或少都得吃一點。

曜看著白杬:“等你。”

白杬一笑,一巴掌拍在曜的手心。“走吧,黏人精。”

曜嘴角翹得愈高,眼中溫柔更甚。

*

吃完肉,獸人們齊聚在屋子裏。

現在不是做飯的時候,火炕沒有燒起來。習慣了暖烘烘的室內,乍一下這樣,獸人們還有點不適應。

白杬並攏腳丫子,窩在曜的身側。

他看著中間被大家圍在一起的幾個老獸人,悄悄湊在曜耳邊道:“樺爺爺是不是又要催大家分窩了?”

話落,就聽樺爺爺振奮道:“這雪也化了,天氣也暖和了。該分窩了。”

樹玩兒著草的手,下意識道:“可是山洞那邊不是堆著很多東西嗎?”

樺爺爺虎著臉:“還很多東西?!”

“你去看看有沒有?”

樹撇撇嘴,往草身後縮。“兇什麽兇,我那不是忘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