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雙雙謀反

因有魏征過世之事,二月,淩煙閣的掛像儀式雖如期舉行,典儀莊重,卻少了喜慶之意——

若說魏征逝去是新痛,那麽看著早已過世的一幅幅舊臣畫像,便勾起二鳳皇帝的舊哀來。

在他定下起淩煙閣的時候,功臣譜上已有十一位過世。

今日閣成,魏征又去,他的淩煙閣二十四功臣,陰陽兩隔者,恰正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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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懷緬過已故功臣,也未忽視還在的重臣:過世的功臣府上各得賜絹布一千匹,在世的則得賜了米粟一千石。

各位尚在的淩煙閣功臣皆回府自家去慶祝去了。

如李勣等穩重的臣子,都順著皇帝的心意,哪怕在自家,也沒有搞得吹拉彈唱迎來送往的,只是關起門來,自己反復品味這份榮耀。

畢竟,連宮中晉王早就定好的二月底大婚,都沒有過分熱鬧,甚至比其余王爺的大婚禮制還簡了三成。

這是晉王自己主動提出並堅持的:魏侍中方去,朝失賢臣,父皇傷懷,不願為自己的婚事大操大辦。

因晉王此舉,朝中大臣們對這位年輕王爺的印象,除了仁厚純孝和善,又多了一條敬重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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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低調的朝臣們就紛紛慶幸,還好上月沒有在自家歡喜沸騰。

三月,齊王李祐舉兵謀反。

帝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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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反?真的是謀反嗎?不是被人誣告了?或是誤傳?”媚娘聞此信都忍不住反復跟姜沃確定了好幾遍。

她倒不是了解這位齊王,她只是震驚於真有王爺敢造當今的反!

就……難以置信。

姜沃點頭道:“是真的謀反了,證據確鑿那種。”

齊王李祐,皇帝第五子,比魏王李泰還小兩歲,七年前封了齊王,領齊州都督職。

因他不是長孫皇後所出嫡子,皇帝也沒啥舍不得的,早早就按照規矩為他配齊屬官,讓其出京到封地上呆著去了。

哪怕在王爺中,都屬於比較沒存在感的了。

結果,人家一彰顯存在感,就幹了票最大的!

而且齊王的謀反,還格外徹底,都不留後路,直接就在封地齊州王府內自立為皇,開始冊封宰相將軍了。

消息一傳到長安城中,李祐的生母,後宮的陰妃娘娘就厥過去了,一病不起。

負責管理後宮的韋貴妃是個實在人,直接令人到太史局請個吉日讓人開工鋸木糊漆:先把棺槨備下唄,也算沖沖喜。

人都說養兒為了養老送終,這可不,就給她‘送終’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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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是怎麽想的呢?”朝中好多人都與媚娘一般,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雖說太子的儲君位看起來搖搖欲墜,但你一個八竿子跟皇位打不著的皇子,你造哪門子反啊。

姜沃因能縱觀整個封建王朝,所以更難理解些:從京外造反一路打進皇宮,成功當了皇帝的藩王,有且只有明太宗朱棣。

可謂是不辜負‘太宗’的廟號。

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真的比人與猴子差的還大:朱棣那是什麽高超水準,對上朱允炆這種愣頭青皇帝和李景隆這種送菜的大將,還要歷盡艱辛才能靖難成功,而李祐……

姜沃聽說過這位王爺的風評:驕奢淫逸,魚肉百姓,貪蠢妄為。

就這,還想走王爺打進京當皇帝,這種地獄級別上位路線?

此時京中坐鎮的還是二鳳皇帝。

大概皇帝也覺得此事太荒誕了,於是又等了幾日,等來了齊州不肯協同謀反,逃奔回京官員的最新情報。

原來齊王李祐一向愛搜刮百姓,前幾年皇帝便斥責過他,並將他府上的長史給換了位刑部出身的剛正官員,令其盯住李祐。

起初李祐也知道怕,但憋了兩年後,實在忍不住了,固態重萌,依舊派惡奴出門欺壓齊州百姓,劫掠富戶錢財,搜刮民脂民膏。

新長史果然剛正不阿,當面勸阻齊王不成後,當即表示要上書奏明陛下。

李祐當時正處於爛醉狀態,聞言一時惡從心上起,直接讓人把這長史官給捆了,親手給剁了。

等酒醒後,再後悔害怕也晚了。

“父皇早厭我,此番必要奪我王爵!說不定連性命也難保,既如此,不如豁出去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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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基本弄清了前因後果,便給了這個兒子一個精準的評語:

“何愚之甚!”

然後也懶得為這個蠢貨多費心,直接在朝上點了班師回京後正在做兵部尚書的李勣:“將那畜生捆了來京!”

皇帝對有兒子拉隊伍造反,一點擔心也沒有。

有的只是惱火。

皇帝很惱怒,接到聖命的李勣大將軍也很煩惱。

唉,這種抓造反皇子的事兒可不好幹啊!萬一齊王不肯被活捉,自個兒尋死了咋辦?到底是皇帝的兒子,若是還未進京親□□代罪名,就死在他李勣平叛過程中,那他說不定就要跟著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