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當年事(第2/3頁)

可惜王氏不知是不是早年積勞成疾,兒子還未成年,便早早去世。

她死之後,楚孝通並沒有續弦,也沒有納妾,而是獨自撫養兒子長大成人。

每年甚至會告假兩月,在她墳邊結了一青廬,替她守墳。

他對唯一的嫡子愛若至寶,仿佛將母親、妻子去世之後的唯一柔情傾注到了兒子身上。

家中的晚輩盡數都習武,安排入刑獄之中任職,沾染滿手血腥。

但唯獨這個嫡長子,只喜歡讀書,從不沾官場之事。

縱然楚少廉已經三十有九,在外人看來不事生產,但楚孝通對這唯一的兒子卻是寵愛有加。

楚家裏可以得罪任何人,有時楚孝通心情好了,下人甚至可以壯著膽子與他說笑兩句,但唯獨不能冒犯的,便是這位大公子。

得罪楚孝通尚有活路,但若是對大公子不敬,楚孝通殺人不眨眼睛。

此時這位地位獨特的大公子手拿書信,仿佛在想什麽事,大管事內心十分好奇,卻仍是不敢冒犯的擡頭去看他的神情。

良久之後,這位大公子長長的嘆了一聲,問:

“這位姚太太來的時候,說了什麽?”

他手指修長,聲音溫和,卻不怒自威。

大管事將背彎得更低,恭順的將守門小廝的話傳了上來:

“這位姚太太說,她想要替一位您當年的故人之後求個情。”

“故人啊……”

楚少廉輕輕的嘆了一聲,又搓了搓手中的信,似是輕聲念了兩個什麽字。

不過他聲音太低了,又含糊不清的,大管事只隱約聽到他在說什麽‘道’亦或是‘到’,待要細聽,他又已經收拾了心情,溫聲問:

“近來刑獄之中,可曾捉拿了姓蘇的人?”

姓蘇?

大管事聽聞他的問話,腦海裏迅速思索開來。

他在楚家為仆多年,對楚家每一位主子的社交關系、喜好了如指掌,卻並不知道楚少廉有與姓蘇的人關系親厚之事。

想到姚太太,他不由記憶極佳的想到了一樁小小的陳年舊事。

大約是十年之前,這位兵馬司的姚指揮使受調入神都任職,曾拿了拜禮上楚家的門。

這樣外地入京的官員前來楚家拜會已經是不成文的規矩,每年楚家接待的這樣的‘客人’多如過江之鯽。

當時的姚翝不過六品官員,在大管事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不要說見楚孝通,甚至都不值得大管事見他。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得到了楚孝通的親自發話,他說:不要讓這姚家的人,踏入楚家的大門!

正因為這樣一句話,哪怕是事隔多年,大管事依舊牢記於心。

那時的姚翝地位卑微,本來不可能有本事得罪當年已經大權在握的楚孝通,可偏偏事情就是發生了。

這件事本來成為了大管事心中的一個迷,本以為此生難以解開,卻沒想到今日替大公子親自送的一封信,仿佛令他摸到了迷底的一角。

大管事心中想著事,嘴裏卻不敢怠慢,恭敬的回道:

“有沒有捉拿姓蘇的人,我不知道,還需要回頭查過之後,再回報公子。”他語氣頓了頓,接著道:

“但我知道,前兩日,姚家卷入了一樁案子,楚三爺抓捕了姚家的人,除了兵馬司指揮使姚翝外,還有他的一雙妻外甥。”

他話中的‘楚三爺’正是楚少中,在楚家排行第三。

“妻外甥?”

楚少廉聽聞此話,不由愣了一愣,接著沉默半晌,點了點頭,嘆道:

“也是,道元當年娶的,就是柳並舟的小女兒。”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大管事也不敢出聲去問,此時見他陷入回憶,便安靜的站在原地。

約半晌之後,楚少廉終於回過了神來,將手中的信件壓進了一本書之下,像是並沒有要將其拆開的意圖,同時溫聲吩咐大管事:

“這位姚太太的一雙外甥,確實是我故人的子女。如今她求到了我這裏,我若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卻是不能置之不理。”

說完這話,他又道:

“你替我跟少中說一聲,給我一個面子,放了這雙孩子,不要再找他們的麻煩了。”

他向來不管家中閑事,楚家人行事兇悍狠絕,對待敵人不留余地,也不是沒有人知道楚少廉地位特殊想要前來向他求情的。

但這位大公子向來都是溫言安撫,卻心狠拒絕,沒料到這次竟會答允插手這件事!

因實在太吃驚了,那大管事竟驚呆了許久,直到楚少廉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他才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來。

“是。”

他忙不叠的應了一聲。

楚少中那邊,縱然再是因為記恨陸執才設法抓拿了姚家的人,但蘇妙真姐弟與陸執牽扯並不大,抓他們進刑獄純粹只是為了泄私憤,報他當日丟臉之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