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舍利子……如來!

平獨山不在生死簿殘頁的籠罩範圍之內,通幽所見,自不能多麽詳盡,但這自然難不倒他,初成的意志,配合他的手段,自可問出想要的東西。

只是,他到底不是嗜殺之輩。

十數年風雨走過,楊獄從不認為自己算是尋常意義上的好人,殺人如麻都不足以形容他。

可他,卻並不嗜殺。

他持戒‘不法’,心中足有一杆尺子,有所殺,亦有所不殺。

誠如戒色所言,如今之禪宗,乃至於佛門,幾無持戒的土壤,沉迷享受,好逸惡勞者眾。

但終歸也是有著良善之輩,全殺,自不至於。

更何況,達摩請他代為清理門戶,卻不是覆滅禪宗,因而,楊獄難得的手段溫和。

除卻其中的確罪大惡極之輩,絕大多數違逆禪宗清規戒律,卻並無大惡者,他也不過是廢去武功而已。

山林之中,血腥氣頗濃,受不住丟失武功的巨大落差,哀嚎聲傳蕩,十裏都可聞聽。

“殺神,殺神……”

走出山林,伏龍寺諸僧遠遠的避開,不少和尚手腳都在打顫,他們,也沒有能逃過毒手。

足有六人被廢去了武功,其中甚至包括著伏龍寺當代主持,戒殺……

“阿彌陀佛……”

荒山之巔,回看了一眼遠離自己的諸多師兄弟,戒色的神情復雜,合十的雙手也不住的顫抖。

十數年養育,二十年傳功授藝,他自然不忍自家師尊被廢去武功,卻又怎麽阻攔得住身邊這位。

呼呼—山崖畔凸起的青石上,楊獄盤膝靜坐,垂眸雲海,神飛冥冥。

對於此時的他來說,處理這些和尚自然算不得什麽負擔,無論是心理,還是武功。

那伏龍寺名為戒殺的老僧,武功不遜虛靜多少,更有異術在身,但也沒有廢他多少手腳。

他的心思,九成都在那隱沒虛無之中,他都無從追尋探查的仙魔幻境之中……

“楊施主。”

看著風中靜坐的楊獄,戒色突然開口了:“假如,一位你極親近之輩,做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你該如何?”

“小和尚心中到底有些不忍愧疚,甚至有些埋怨我?”

他的心思,楊獄洞若觀火,也知他為何有此一問。

戒色沉默一瞬,又問:“楊施主還未回答小僧。”

“你是想問我,是否一視同仁,心中是否會因為遠近親疏,而有雙重標準?”

楊獄回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要什麽樣的答案?”

又是一陣沉默,戒色垂下頭,澀聲道:“我禪宗的宗旨,是持戒、明心、見性,意在摒棄六欲七情,得見本我真性……

可人性如此,真能做到嗎?”

“做不做得到,終歸要看自己……”

俯瞰雲海,感受風吹,楊獄不由得想起那位趙王爺。

“你問我,極親近之輩犯下無可饒恕的罪惡,我會如何……這個問題,數月之前,趙王爺也曾問過。”

人非聖賢,遠近親疏乃是本性,殺伐果斷如張玄霸,面對生母,也難以痛下殺手。

換位處之,他也未必就能成。

只是……

戒色擡頭,好奇他是如何回答的。

“我回;‘我不會遇到這樣難以抉擇的處境’。”

楊獄很認真的回答,一如數月之前:“世間事,太多都只是一念之差,若懂得規避,則可避免……”

趙王之遺憾,是其所行之法,已將在麟龍道大成,繼而推向天下之時。

對於家眷、親近之輩有著倏忽,最終,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功虧一簣。

“這,不是回答。”

戒色木然看著他。

“楊某也非聖賢……”

楊獄極不喜歡這種無中生有的問詢,可也沒有避而不談。

他自不會相信那對善良了半輩子的老夫妻,會晚節不保,也相信自己留在他們身邊的人與‘活死人’。

“若真有那麽一天……楊某,自會對得起自己的‘心’。”

“如此,小僧明白了……”

戒色深吸一口氣,突然,卻又像是蓄謀已久,真氣鼓蕩上湧間,竟也廢去了自己的武功。

“噗!”

一口逆血噴出,這小和尚面色煞白一片,踉蹌跌坐,氣血兩虛,神情卻是有些如釋重負:“小僧這一身武功,皆師尊傳授,還給他,也是應有之意……”

楊獄沒有攔阻,這和尚死腦筋他是早有領教,故而,見他看向自己,也不安慰:“依著民間的規矩,借人錢財,十兩借,也得還個十二三兩,按理說,還了這身武功,也得搭個一手一腳才是……”

“……”

戒色失神一刹。

“也罷,楊某代你還了這利息就是。”

怕這死腦筋的小和尚真個自廢手腳,楊獄自芥子空間中取出一本典籍,一揚手,就被真罡包裹著飛向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