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風起青萍之末

登高可遠望。

淡淡的月光撫平了德陽府白日的喧囂,夜幕無所不至,籠罩了天地,也蓋住了城內外的饑民百姓。

足有九層之高,十丈開外的春風樓頂,楊獄盤膝而坐,身前擺放著一壇美酒,幾疊小菜。

吃喝之余,也自遠眺城南。

他的目力遠超鷹隼,千丈之內,目之所及,無不看的通透,便是蚊蟲的纖毛、公母都清晰可見。

自然,也看的到府宅之中,搭建完全的七座法壇,以及法壇外嚴陣以待的圓覺老僧。

那法壇之上足可遮掩他目力的薄薄霧氣足可說明這些法壇已然動用,只是,他並未感覺到絲毫的危險。

十多日裏,大多數時候的夜間,楊獄都在此間靜坐,觀察著城南府宅,等候著聶文洞的發難。

對於道術,即便是如今的他,也心懷忌憚,但道術有著絕大的威力的同時,也有著莫大的破綻。

霧氣,亦或者道術作用之地,是有限的。

心眼成就之後,他對於外在的感知越發敏銳,若有道術作用於他,亦或者說將他所在的地方籠罩,他必然會感應到。

只是,他此時並無異樣的感覺。

與他之前經歷的不同,那霧氣僅僅是籠罩著那七座法壇,並無絲毫的發泄,好似只是為了遮掩外人的視線。

“他在做什麽?”

楊獄捏著酒杯搖晃,有些驚疑。

如徐文紀所料,不到半月,聶文洞已然搭起了法壇,甚至於已然上了法壇,準備道術施展。

只是,那薄薄的霧氣始終籠罩在七座法壇之上,不增不減,這說明,他的道術並不外放,而是局限於法壇的範圍之中。

這就很奇怪了。

“故弄玄虛?”

楊獄擰眉,心下一動,埋伏於暗夜之中的活死人已隨風而起,兔起鶻落間越上高台,從另一個方向射出一支玄鐵箭!

轟!

音波爆鳴。

休養生息足有半月之久,活死人已恢復了元氣,這一箭射出,猶如霹靂夜炸,貫入了城南府邸,直射那法壇而去。

以楊獄對於環境的把控,無論身處何地,箭矢都絕不落空,選擇的角度必是最好最為精準的。

這一箭射出,正好避開了風雲龍虎四大護衛的防護之地,倏忽而已,已然來至那法壇之前。

然而……

“阿彌陀佛。”

佛號聲後發而同至,就在箭矢即將灌入法壇的瞬間,一只泛著金光的手掌突兀出現,橫攔在前,生生擋住了箭矢的爆射。

這只手掌泛著金光,於夜幕之中顯得極為醒目,其飽滿如月,根根手指都如象牙般圓潤有光澤。

噗!

不見手掌有任何動作,那足可洞穿鐵甲、墻壁的玄鐵箭矢,就好似遭受到了巨大的震擊,刹那間,化作飛灰。

僧衣翻卷又自落下。

圓覺立於法壇之前,高大的身形如同銅墻鐵壁般不可撼動,他環顧夜幕,深陷的眼眶中眸光似有金光加持。

似可在黑暗中視物。

他看到,西方高樓上,有一黑袍人憑風而立,手握大弓,背負諸多箭矢散發,如同開屏之孔雀。

正北春風樓上,有赤衣如火,隨風而舞,猶如飛龍盤亙,氣勢沉重而強勢,雖是捏著酒杯,卻似是隨時都在準備暴起殺人。

“金剛不壞身。”

飲盡杯中酒水,楊獄眼神中有著忌憚。

這疑似是聶文洞背後之人遣派而來的老和尚,武功極強,而比之武功更讓他忌憚的,是那一身幾乎不可破的金身。

爛柯寺的金剛不壞身,完全摒棄了克敵制勝的手段,卻也締造了堪稱可怖的體魄防禦!

同階之中幾乎不可破。

若只如此也就罷了,更為可怖的,是其反震之力,於忘海全力一擊,幾乎讓其當成震死。

這門武功對於拳掌有著巨大的克制,尤其是以力壓人的自己,若無芥子空間,那日交手就要吃大虧。

這老和尚不擅殺伐,殺不得他,可他要反殺之,同樣極難,金身難破。

若是糾纏之時,聶文洞暴起發難,以其七座法壇方可承載的道術之威,即便是此時的楊獄都沒有把握能抵擋的住。

“招惹到這樣的少年天才,可不是個好事……”

圓覺的眼神中湧動著異樣的色彩。

憑風而立於春風樓頂之人是誰,他即便看不到,也猜得到。

這位楊千戶的天資,哪怕在道城之中都屬於頂尖中的頂尖,年不及弱冠已可與自己交手而不死。

他實難想象數十年後,其人的成就如何。

不說那虛無縹緲的武聖,至少成為宗師,甚至大宗師的可能十分之大,而若是有人肯扶持,尋到適合其的道果,未必不能叩擊武聖之門。

得罪這樣的人,哪怕是他,都覺的有些如芒在背,可聶文洞反而有些平靜的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