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酷吏

哢嚓!

雷蛇劃過長空,陰雨落下。

一著皂角服的年輕捕快從院內走出,張開傘,為鐵塔也似的中年人遮擋雨滴。

“王頭,死者兩人,男的叫王六,是街上的潑皮,女的叫王雲花,是他的姘頭。”

年輕捕快言簡意賅的匯報著案情:“行兇者必是有著武功底子,女的被斜斬開了脖頸,男的,被自後一刀砍下了腦袋……

兇器,應是一柄短刀……”

王佛寶面目冷峻一言不發,快步走進院內,幾個捕快小心翼翼的尋覓著線索,仵作正在驗屍。

“王頭,兇手很謹慎,加上這雨來的快,院內沒有了什麽痕跡……作案者應是個老手,手法利落,極度兇殘。”

又有捕快上前匯報:“死者身上被翻動過,屋內也沒了細軟,或許是求財?”

“不。”

淡淡的掃過院內,王佛寶指了指院內唯一不曾被雨水沖走的腳印,道:“兇徒應是在此處發力撞開的木門,觀其身形,應當稍顯瘦弱,武功底子或許有,手段卻不怎麽高明。”

幾個捕快也都看向院內的腳印。

“屍體的傷口,看似是短刀造成,可其形狀,更似是衙門的制式腰刀,至於看著像是短刀,但也可能是……”

王佛寶住口不言,眼底卻有漣漪泛起。

“尋人收屍,若沒親朋,就拿張席子裹著丟到西山。”

伸手取了下屬的油紙傘,王佛寶也不多言,轉身就離了此地,走入風雨之中。

“得,又得賠上一張席子錢。”

見王佛寶離得遠了,幾個捕快對視一眼,皆是有些肉疼。

來之前他們已經調查清楚了。

這兩人一個鰥、一個寡、租的他人院子,又被人搜刮了一幹凈,便是有親朋,也不見得會給他們收屍。

那可都是錢……

……

揮刀!

揮刀!

揮刀!

暴食之鼎中,楊獄渾然忘我,一柄斷刀揮舞的密不透風,全然沉浸在練刀中。

宣泄著殺人之後心中的驚懼與躁動。

叮—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到鼎壁上的進度條再度變化,他才緩緩收刀。

再睜眼,看著熟悉的屋頂,楊獄有些發怔。

一夜宣泄,他心中已經平復了下去,但一時之間,還是有些不適應。

這不是殺人之後的恐懼,而是一手推翻了自己前世二十年才建立的世界觀所帶來的惶恐。

自己可是個遵紀守法的人啊……

“魏河,真只是個劊子手?還是說……”

和衣坐起,楊獄仍有些發怔。

回想起魏河對人命的輕描淡寫,他仍是有些無可適從。

咚咚咚—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

門外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嫂子,在家嗎?是我,佛寶。”

佛寶?

王捕頭!

楊獄心中一緊,脊梢發涼,身上不由的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他到底在衙門上工,自然知道王佛寶。

這位王捕頭為人鐵面無情,擒拿犯人很有一手,而且手段狠辣,是黑山城有名的酷吏。

比之那位一個月未必升一次堂的一縣父母“三尺劉”的名頭還要更大些。

“不是說他押送犯人去青州的路上受了重傷嗎?這便好了?”

剛剛殺了人這酷吏就上門,楊獄也忍不住心中有些慌亂。

楊婆婆已然打開了門,擦了擦手,接過遞來的酒肉:“來都來了,帶什麽東西?”

“天寒了,嫂子記得添件衣服。”

王佛寶撐著傘進了院門,與楊婆婆寒暄的同時,眼皮一擡,冷厲的目光已然穿過窗戶打在了楊獄身上。

“好淩厲的目光……”

楊獄心頭一顫,面上不動神色,實則後背汗毛都炸了起來。

“記得,記得呢。”

楊婆婆勉強擠出小臉,又說著明日要給自家老頭子辦後事,讓他一定要來。

“楊老哥……”

王佛寶語氣一頓,面色頓時柔和了幾分,眼底有著一抹愧色:“楊老哥他只是失蹤……”

看著比之之前憔悴了許多的老婦人,王佛寶語氣凝噎,有些說不下去了。

獄卒本沒有押送犯人的職責,是自己因差人死傷不少,將其要了過來通行。

沒想到……

“便是失蹤,做個牌位,也終歸是個念想不是?他若回不來了……”

老婦人神色黯然,又強打著精神招呼王佛寶進房間,自個則去了廚房準備飯食。

“王捕頭。”

楊獄壓下心中慌亂,上前見禮,也謝過他批了自己這些天的假。

“幹的好大事。”

掃了一眼空空蕩蕩幾乎被賣空了的屋子,王佛寶語氣冷厲,生硬:“刀使的不錯,可惜太過稚嫩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