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口似是被針刺了一下,有些酸疼。

兩人成親以來,除了新婚夜驚訝於會看到對方,爭吵過一回,後來的相處一直都很融洽,尤其是經歷了一回磨難後,郎君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往日裏只要自己喚他一聲“郎君”,回應她的必然是一句,“小娘子”或是“娘子。”

突然冷漠,一時還不習慣。

再看看著前面那道離去的背影,似是要與她分道揚鑣,從此走上陌路。

但昨夜的那些話,是自己親口所說,她嫌貧愛富,諷刺他無用,字字句句都紮在他心上,他還能願意回來,已經不錯了,溫殊色忽視他的冷漠,繼續跟上他,“郎君還沒吃飯吧,我讓晴姑姑都留好了,我這就去給郎君端……”

“多謝,不必。”簡短的一句話,人也沒回頭。

這是不想同她說話了。

溫殊色不再開口,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昨日夜裏的那些紗燈,溫殊色沒再賣,都掛在了院子裏,尤其是正院,燈火比起昨日亮堂了許多。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廊下,一路沉默。

到了門前,謝劭腳步止步,回頭淡淡地道:“勞煩把門打開,我進去拿兩樣東西。”

終於聽他說話了,溫殊色忙上前幫他推開門,借機與他攀談,“郎君留在屋裏的兩身衣物我都幫你洗好了,天色已晚郎君沐浴完早些歇息,被褥我今日也拿到外面去曬過,是郎君喜歡的太……”

早上她進正院屋內瞧過,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並沒有睡過的痕跡,不知道他昨晚是在哪兒熬過去的,怕是一夜都沒睡,今日她提前什麽都給他備好了,算是賠罪。

“溫娘子。”謝劭打斷她,腳步立在屋外沒動。

果然生氣了。

溫殊色好生品砸了他這一句溫娘子,謝劭又道:“不必討好於我。”

“溫娘子賢良淑德,身為人婦,已做得很好,承蒙一路相伴,謝某感激不盡。”他語氣平淡客氣,沒有她預料中的怒意,也沒有任何感情,“我會盡量滿足溫娘子所提的要求,溫娘子若是不滿意,可自行覓更好的出路。”

他這話是何意。

溫殊色眉心一跳,擡起頭。

昨夜自己說完便走了,沒去看他是什麽神色,如今正面相對,檐下的兩盞紗燈,正好懸在他頭頂,把他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眸子清清淡淡,與她的目光相碰,疏離又冷漠,再無往日的半點柔情。

即便是最初,兩人相互看不對眼,哪怕他死皮賴臉,對自己明朝暗諷,那目光裏也是有溫度的。

之後的這幾月,他的溫言細語給了她錯覺,以為他就是個好惹的,如今才知道這人冷漠起來,竟然如此不是個東西。

她覓什麽出路。

自己嫁給了他,除了能指望他,還有何出路可覓。

“我知道昨夜那話你難以接受,可我也是為……”溫殊色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口的酸脹,頓一頓,偏過頭,“我並沒覺得我昨夜的話有錯。”

她本就是個貪慕虛榮的人,沒法解釋,也不想去狡辯。

謝劭似乎並沒什麽意外,沒出聲,也沒再看她。

側身從她身邊跨進屋,擡起乏舊的袖筒緩緩掏出一個荷包,輕輕地放在了木幾上,“三十兩銀錢,我放在這兒。”

轉身進屋,拿上被她折疊在床頭的衣物,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人剛從正院出來,迎面便碰上了抱著一捆被褥的閔章。

適才回來的路上,主子突然讓他去置辦床上被褥,閔章還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如今又見他從正院出來,正疑惑,便聽主子道,“隨便尋一間,拿進去鋪好。”

把屋子收拾好,已經快到半夜,吹了燈,閔章從裏屋出來,終於看出了苗頭不對。

主子這怕是同三奶奶鬧上了。

且比之前更厲害,不光是隔了房間,還隔了一個院子。

翌日一早,謝劭洗漱完,也沒在宅子裏用飯,早早出門趕去了三衙。

昨日已經讓兵部尚書,在告身上蓋了印章。

今日直接去了馬軍司領職。

前腳進去,後腳消息便傳進了靖王耳朵,“王爺,三公子今兒去了馬軍司領職。”

靖王一愣,神色露出意外,“他倒突然想通了。”

謝家因謝道遠謀逆,往後在鳳城怕是難以立足。

這一趟相處,靖王早就看出了這位三公子的才華,區區鳳城,實在是埋沒了他。

靖王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他回去,原本想為他討的是一份文職。

溫家大爺是他妻家的人,且據自己所知,溫家大爺並沒有站隊太子,他過去,也能被溫大爺關照一二。

皇上卻沒點頭,直接讓劉昆備筆墨,當場落筆給了他一份馬軍司都虞侯的告身。

見到告身上的官職,靖王一臉意外,“父皇不知,謝家這位三公子的志向,並不在官途,這回也是兒臣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