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頁)

他有親生的兒子,何須去領養。

“讓夫人好生照看自己。”不顧那仆婦臉色如何,裴元丘推開房門進了屋。

門一關,裴元丘面色便露出了疲憊,盤腿坐在蒲團上,身邊小廝替他倒了一杯茶水,“大人不必憂心,公子沒事。”

昨夜搜山,裴元丘自然知道幾人還在山谷底下。

他謝三的命固然重要,也不能賠上自己唯一的兒子。

端起茶杯,仰頭灌入喉嚨,一擡頭,便看到了跟前案上擺的一塊牌位,那是自己的第一位結發之妻。

算是槽糠之妻。

自己離開鳳城的那年,家中幾乎揭不開鍋,臨走之前,他與自己的妻子道別,“等我賺錢回來。”

可這天下有本事的人太多,他被埋沒其中,手中無權無勢,哪裏有那麽容易立腳。

當過挑夫,賣過苦力,所賺來的錢財卻是寥寥無幾,後來無意之間得了王氏的青眼,從馬奴一躍成為王家的女婿,誰不心動。

人這一生,到死不過是黃土一捧,唯一能留下來的,便是流傳給子孫後代的祖業。

於是他拋妻棄子,攀上了高門,一心想要光宗耀祖,這些年也不負所望,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為裴家攢下了基業。

可惜不如人願,膝下再無子嗣,只剩下了當初被自己拋棄的兒子。

即便他不認自己,自己也別無選擇,得為他做打算。

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也只有太子一個兒子,生母貴為皇後,將來的江山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知從何時起,局勢卻悄悄地發生了變化,直至今日,靖王進宮,便徹底顛覆了他心中的推想,倒是有了另外的打算。

慶幸沒將自己的兒子也拉進來。

真有一日,皇帝改了主意,太子失寵,靖王上位,他裴家依舊還有希望。

自己這頭也不能有半點松懈,未來的事情誰也料不準,他沒謝道遠那麽傻,緊要關頭最忌諱的便是沉不住氣。

謝家的那位三公子必須得除,“選幾個可靠之人,把人先引下山。”

裴卿手裏的刀一路抵著姑娘的脖子,進了對面山頭的農舍。

農舍的門被推開,裏面一位中年農夫回頭見到這陣勢,嚇得跪地連連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幾人奔波至此,只為找個安頓之處,並無惡意,閔章先進去打探一圈回來,同謝劭點了下頭。

謝劭上前走到男子跟前,態度客氣,“出門路過此處,借個地方歇歇腳,還請大叔行個方便,騰出幾間屋子,再備些吃食,銀錢我照付。”

明晃晃的刀子都抵在人脖子上了,他能不答應嗎,農夫顫顫巍巍地道:“好漢要是不嫌棄,請吧。”

裴卿這才松開了手上的刀。

姑娘得了自由,忙站到一邊,臉上的恐懼並未退去。

周遭就這麽一家農戶,裴卿也早猜到了那姑娘不過是個普通百姓,力氣倒是挺大,胳膊上的一刀不淺。

把人讓到屋內,農夫立在門檻外,客客氣氣地道:“各位好漢先坐會兒,灶台上有茶水,先解渴,我這就去給各位備吃食……”

此處雖是農舍,但不可不防,裴卿走在最後,轉身跟了出去。

沒走幾步,農夫突然扭頭盯著還站在那遲遲不敢上前的姑娘,呵斥道:“愣著幹什麽,啞了又不是聾了,還不去給幾位好漢收拾屋子。”

姑娘慌忙點頭,匆匆往前,被裴卿嚇了一路,一雙腿早就軟了,不慎跌在了地上。

農夫看得鬼冒火,沖上去一把揪住她的頭發,把人往上提,嘴裏咒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養你有什麽用,殺千刀的死丫頭……”

正要拽著她的頭發往前拖,轉頭便見一把刀抵在脖子上,農夫脖子僵住,臉色都變了,“好,好漢有話好說……”

“放手。”裴卿目露憎惡,“某生平最為憎恨欺負婦孺之人,畜生鼠輩不過如此。”

農夫急忙松手,“放,我放……”

在荒郊野外度過了幾日,總算有了安頓之地,太子的人雖說暫時找不上來,同樣他們也打聽不到山下的消息。

算日程,王爺應該到了東都,不出意外,今日就便會派人來南城接應。

消息一出來,太子必然會坐不住。

從進東洲後,太子不惜布不了天羅地網,到最後靖王卻還是躲過了他的千軍萬馬,從他眼皮子底下到了東都,太子怎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他們的處境只會比起之前更糟。

連聖旨都能假造,以太子的性格,會不惜一切代價對自己趕盡殺絕,即便南城所有的城門打開,他們也不見得能安全。

城門不能走。

唯一安全的,是走王爺同樣的路,進暗道入東都。

他能想到,王爺也能想到,如今賭的便是皇上對他謝家的態度,若皇上相信他謝家,明日之內便會派出一隊人馬從後山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