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4頁)

溫殊色坐在院子裏的梨花樹下,面色平靜地看著對面的長廊。

日正時,祥雲終於出現在了長廊下,一邊提著裙擺,一邊沖這邊的溫殊色道,“娘子,人來了,來了……”

溫殊色這才從椅子上起來,讓方嬤嬤在門口把風,只叫了晴姑姑和祥雲進屋。

“晴姑姑很久沒回家了吧,你回一趟家探親吧。”

晴姑姑一愣,“奴婢哪裏有家。”她成親兩回,兩回都死了夫君,成了村裏出了名的克星,父母兄弟個個都不待見她,當年丟了個包袱給她,已經發了話,“死也死在外面,別回來連累大家。”

後來她到了鳳城,有幸遇到了溫家老夫人,要不是老夫人給了她一口飯吃,她早餓死了。在她心裏,溫家就是她的家,溫家的主子就是她的家人。

溫殊色卻道,“你有家。”同祥雲使了個眼色,祥雲轉身進裏屋,從床底下掏出一個大包袱出來,遞給了溫殊色。

溫殊色讓晴姑姑坐在自己跟前,“姑姑也算看著我長大,我自幼喪母,被祖母撫養大,她辛苦了一輩子,拉扯了三代人,我不想她晚年還要被銀子磨心。”

“父親成年在外,一年到尾回來打兩頭,匆匆來匆匆去,連在祖母跟前盡孝的機會都沒,我常常想,這樣的日子到底值不值得,大伯一家指望著他能多賺點,可銀錢這東西不管你有多少,都不會有人嫌多,多賺點到底是多賺多少?只要山河還在,有人在,銀錢便賺不完,與其被人指望,倒不如一下沒了幹凈。”

晴姑姑往日從未見二娘子這般說話,突然聽見她這席話,方才知道二娘子瞧著不著調,實則心頭明白著呢。

想起老夫人平時總說,不知道二娘子何時才能長大,晴姑姑一下濕了眼眶,溫聲問,“娘子是有什麽主意嗎?”

“倉裏的糧食我不會賣,明日過後,我謝家和溫家將會徹底破產,身無分文。”沒等晴姑姑細想,溫殊色便把那包袱推給了她,“姑姑是祖母身邊的人,我信姑姑,這些銀票你拿上,待會兒會有一輛馬車在西邊角門外候著,謝家老夫人安排好的,安叔也在裏面,你拿著去東都買幾套房產,余下的零數存到東都的錢莊。記住誰也不能說,包括祖母和姑爺,這次出府你只是回老家探親。”

晴姑姑呆住。

祥雲替她把包袱打開,只見裏面一張一張的銀票,全都是一千兩的大額。

晴姑姑驚了一跳,“娘子不是沒錢了嗎。”

米價長起來後,溫殊色如同魔怔了一樣,還在不斷的囤糧,溫家的鋪子,謝家的鋪子,手裏能抵押的東西都抵押了過去,眼裏只有糧食,誰會懷疑她還藏了銀錢。

糧食的價格一會兒一個變化,短短十日已經上了天價,也根本沒人知道她到底花了多少本錢。

晴姑姑瞬間明白了,肅容道,“娘子放心,老奴一定把事辦妥。”

半個時辰後,外面便翻了天。

大夫人接到消息時正歪在榻上,連鞋都差點忘了穿,一路急急忙忙殺到了溫殊色院子,進門就問方嬤嬤,“三奶奶呢。”

聽到了動靜,溫殊色坐在安樂椅上索性閉著眼睛假寐,大夫人掀開簾子進來,不顧她有沒有睡著,上前便嚷道,“你趕緊把手裏的糧食放出去,越快越好。”

溫殊色睜開眼睛,一臉疑惑,“怎麽了?”

“怕是已經來不及了。”大夫人沒功夫同她解釋,“記住,待會兒不管誰來要糧食,你都不能給,放心,只要你和老三不松口,外面有我和你大伯父頂著……”

話音一落,外面的方嬤嬤便進來稟報,“三奶奶,老夫人讓你過去一趟。”

老夫人多半也知道了。

大夫人生怕兩人心軟,繼續同她道,“咱們平日該納的稅一分沒少,打仗就該國庫撥發糧草,這會子求到咱們這兒來,咱們能有什麽辦法?那糧食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他們想要,便按市場上的價,收購回去。”

大夫人本以為朝廷不削藩,便能太平了,誰知洛安的戰火竟然越來越烈。

太子起初發兵,並未當真想要挑起戰火,按照以往的經驗,不過是一場摩擦,結果西京這回動了真格,派大軍與其周旋。

並非真心要打仗,糧草準備的不夠充分,三日後前線的糧草便開始告急。

而太子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領地不能失,人不能撤,更不能餓著肚子上戰場,大軍只得派出幾對人馬各處去討糧,其中一對人馬到了慶州後,見有天災,只得繼續往前來了鳳城。

人一個時辰前進的城門,一進門便去王府找了周夫人。

謝副使和謝縣令都被叫去了王府,謝大爺第一時間讓人給大夫人遞了消息。

兩人一面往老夫人屋裏趕,大夫人一面還在叨叨,“要不就說,一個家裏怎麽著也得有個當官的人呢,你那一堆糧食看著是亮眼,但也惹人眼,這回要是沒你大伯和大哥護著,指不定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