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只是……

戚雲璋神色一暗,他心中又是歡喜又覺酸澀。

歡喜的是,徐寧還活著,酸澀則是,她不記得自己了……

不羈、不羈於過往。

這句話就好像雪山上的寒冰一樣,讓戚雲璋的心冰冷冷的。

他與徐寧的過往,似乎就被這一句話就此封存了,她不需要了。

戚雲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脆弱,老者一愣,不禁喚了他一聲:“公子?”

戚雲璋驟然回神,掩住心中一股一股湧上心頭的不甘,道:“你們山主這離魂症……是好不了了嗎?”

老者道:“倒也不是,只是賀神醫說過,一切有機緣,或許時候到了,山主便什麽都想起來了……”

這句話又讓戚雲璋抓住了一絲希望,也就是說胡不羈,不,徐寧還是有可能會想起他來的!

思及此處,戚雲璋總覺得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麽。

他站起身來,同老者作了個揖:“老先生,打擾您了,我忽然想起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戚雲璋匆匆找了個借口,從藥堂內快步走了出來,但他並未打算回到診廳內,而是徑自走出了清輝堂。

先前在門口迎他們的藥童,見著他,一愣:“公子怎麽出來了?”

戚雲璋道:“我需下山一趟,小孩兒,幫我同方才一起的朋友說一聲,我去去就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小藥童,看著他的背影,別扭地跺了跺腳,嚷道:“我才不是小孩呢!”

診廳內。

胡不羈擱下筆,案桌上的紙已經寫了滿滿好幾張。

她道:“也就是說,在發燒前你曾有過惡心嘔吐的症狀?”

木頌清點頭回道:“當時以為是腸胃不適,並未在意。”

胡不羈思索道:“木公子那陣子的飲食、或者用具上,可有什麽與往常不同的地方?”

這個問題,讓木頌清沉默了下來,陷入了思索。

木家雖說在杭州,算得上是小富,家中雇了些丫鬟和家丁在旁侍候,但餐飲一事,是他娘親的愛好,因此從不讓旁人插手他們一家的吃食,甚至廚房都配有專門的鎖具,從不隨便讓人踏入。

木頌清過去也奇怪他娘為何要這麽做,可娘親卻覺得,廚房就是她的領地,怎麽能讓外人隨便進去呢。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所吃的東西,從來不會有任何的異常,旁人也難從此下手。

倒是……

木頌清倏地想了起來,出事那時,臨近他的生辰,她娘親便給他做了兩身衣服……

“我想起來了。”一些細節被回憶勾了起來,木頌清的鼻尖似又聞到了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他道“當時我的新衣上,有一股紅豆的香氣。”

那時木頌清誤以為是制衣坊的衣服都有這樣的味道,因為他娘親從未有在衣服上熏香的習慣,可現下想想卻覺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胡山主,這會否與頌清中毒有關?”葉柒忙問道。

胡不羈沒有馬上作答,而是起身走到後側書櫃,從中拿出一本劄記,翻了幾頁又問道:“公子乍聞那香氣時,可有頭暈目眩的症狀?”

木頌清想了想道:“有,不過只有一瞬間。”

胡不羈又問:“穿著後幾日,是否有出現手腳不定時痙攣或莫名浮腫的情況?”

“有,也是因此墜的河。”

胡不羈合上了手劄,長舒了口氣:“我知道是什麽了。”

葉柒和木頌清皆看向了她,只聽得胡不羈道:“此毒名作‘相思引’。”

葉柒眨了眨眼:“這名字聽起來倒不像是害人的東西。”

胡不羈嘆了一聲道:“越是溫柔的名字,越是殺人與無形。”

她將手劄放回了書櫃上,繼續說道:“相思引提取自紅豆,此物最相思的紅豆,因此才得名。傳言制此毒者是一名女子,她的丈夫寵妾滅妻,任由妾氏害死了她的孩兒,女子憤恨之下,由愛生恨,自紅豆中提取毒素,制成了相思引,加入了妾氏所用的唇脂中,相思引本就是慢性的毒藥,這日日沾染,不久之後,待毒發之後妾氏與丈夫便雙雙中毒,一命嗚呼。”

胡不羈看向木頌清和葉柒,道:“妾氏與丈夫的症狀你們猜是什麽?”

“頭暈目眩……手腳痙攣浮腫……”葉柒回憶著方才胡不羈和木頌清的對話,每說一點,胡不羈便點下了頭。

木頌清補充道:“發燒時會渾身脫水,嘔吐、吃不下東西、眼睛出血,以及……一天天衰弱無力下去……”

“正是。”胡不羈道“起先聽得這些症狀我還不敢確定,但公子您說過,是問到過紅豆香氣後才出現的情況,既是如此,那定是‘相思引’了。”

葉柒忙道:“山主,那……你可有法子解?”

胡不羈點頭道:“自是有的。”

“太好了!”葉柒喜出望外拉住了木頌清的手,就連一旁的李崢也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