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葉柒趕到時,聞訊而來的齊水閣才子們已將一樓的“戰場”裏裏外外圍了三圈,葉柒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了前排的位置。

木頌清與戚雲璋的雅令比拼已經進入到了第三輪終局,前面“雲”與“雪”,兩人各一勝一負,而這終局成為了關鍵。

葉柒這一路上也聽到了不少的談論,說齊水閣突然來了一個厲害人物,博覽五車,與那戚當家大戰了兩回合都不落下風。

戚雲璋是何人物,長安有誰不知。

一門四進士,三探花,五狀元,祖祖輩輩都是飽讀詩書、才華橫溢,當年戚雲璋考科舉時,一篇文章妙手生花,讓當今都贊嘆不已,人人都覺得當屆的狀元非他莫屬,可他偏就在臨門一腳的時刻,不考了,到這長安西郊處建了一座齊水閣,只為了一個“自在”。

大部分人都說他糊塗,平白錯過了這平步青雲的機會,可懂得人才知,他的才華與這般瀟灑不羈的性格是分不開的,若困於朝堂,莫過於籠中囚鳥,久而久之,說是磨礪不如說是損了那份靈氣。

因此在這齊水閣中,他可做他所想做之事,寫他所想寫的文章,戚雲璋一篇篇精彩絕倫的詩作文章的產出,奠定了齊水閣的基礎,也讓天下才子趨之若鶩,若能在這齊水閣中留下名號,那便是莫大之光榮。

但最為主要的是,要是能與戚雲璋切磋,那無論輸贏,皆是獲益頗深,但可惜的是,這齊水閣真正的榜首一直都是戚雲璋,只是時日久了,他便鮮少自己上擂了。

而今,忽然出現了這麽一個人,竟能和戚雲璋不相上下,可不就引發了轟動,這城內的才子們一個個地往這裏趕。

葉柒在人群中發現了盧青,忙找了過去。

盧青見是她,先是一愣,道:“您怎麽來了?”

大約是想到自己曾經與花雕提過這裏,盧青撓撓頭,主動向葉柒解釋道:“公子是來找戚當家聊曲水流觴宴的事,想他用咱家的酒。”

葉柒微微蹙眉,看著場上戰勢不可擋的兩人,不解地問:“可…怎麽就鬥上了。”

“戚當家說,要按照他的規矩辦,所以就…”

戚雲璋這樣性子的人做這樣的選擇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葉柒憂心忡忡,看向位於大廳中央位置的木頌清,他先前喝了三杯酒,偏白的肌膚帶了幾分薄紅。

酒字令已經進行了數十個來回,兩人都有些力不從心,但誰也不敢輕易放松,木頌清的額頭上冒出了薄薄一層汗,他沒有去擦,而且聚精會神在自己的對手身上。

戚雲璋陷入苦思之中,周圍已然開始倒數,就當眾人數到一時,他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葉柒聽到身旁有人在說:“這是漢時卓文君的《白頭吟》,戚當家算是轉危為安了。”

這酒令有一個潛在的規則,既然比得是別人的詩,那麽自創與即興發揮便不存在了,完全考得是自身的詩詞儲備。

於是這難題再度拋給了木頌清,剛才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經將現存已知含酒字的詩句說得七七八八了,能不能盡快想出剛才沒能出現過的詩句,就成了關鍵。

十息給不了多少思考的空間,葉柒大氣不敢出,眼看就到最後一息,先前一直垂著眼的木頌清擡起頭來,緩緩開口:“酒酣拔劍氣淩雲,萬裏東風醉一樽。”

語畢,周圍詭異地安靜了一下,葉柒不知所以,小聲問道:“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那青衣公子呐呐道:“以汝之劍攻汝,佩服佩服…”

他說著鼓了兩下掌,葉柒有些懵,沒懂她的意思。

怔愣間,戚雲璋這輪的時間已到,他將面前的三杯酒一飲而盡,哈哈笑道:“是我輸了!”

木頌清地端起酒杯,謙虛道:“若不是曾拜讀過戚當家的詩作,恐怕這輪輸的便是我了。”

到了此時,葉柒算是明白了,原來剛才木頌清念的那句詩正是戚雲璋自己所寫,這雅令規則只規定了不能說自己寫的詩,可從未規定不能說對手的。

木頌清取了這麽個巧,同時也給了戚雲璋一個台階下。

輸在自己寫的詩上並不丟臉。

這場因酒而起的雅令在眾才子們頗為興奮的叫好聲中告一段落,人群漸漸散開,小二們也有秩序地負責疏散,對於一些還留著想看熱鬧的人進行了核實,若是對方還沒有獲得齊水閣的入門資格,便有禮有節將人請走。

葉柒剛要上前去找木頌清,被小二攔了下來。

“這位小姐,入齊水閣需通過驗證拿到腰牌才可入內,還望您可以按規矩來。”

葉柒炸了眨眼,指了指不遠處的木頌清道:“可是,我是同他一起的。”

說著她沖著木頌清叫了一聲:“木大哥!”

木頌清聽到了動靜,一轉頭便看到被小二攔著葉柒,戚雲璋也注意到了她,問道:“這便是葉家酒方現在的當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