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口角相爭

任戰一挑眉,“死了?”

他確實聽泥鰍提起說自己是孤兒,但原以為是不負責任的阿爸拋棄妻子,沒想道倪萬財竟是真死了。

死了,難道那個惡人並不是倪萬財?

當年山上太黑,他一點都看不清惡人的面貌。只是通過這幾日的梳理,發現全鎮也就只有倪萬財一人是有前科的。他便想先從這裏入手,看在追查的過程中,會不會發現更多線索。

但現在,口笛的線索斷了,倪萬財也死了。

“他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任戰不死心,追問道,“為什麽我一查這個案子,你就想方設法阻撓我,這背後究竟有什麽!”

袁帥諷諷地看了任戰一眼。

他終於點著了他的煙,煙霧裊裊中整個人都變得飄忽起來,也不知道說的話哪句是真,那句是假。

他涼涼地吐著煙圈,笑得滿不在乎。“倪萬財是被老鄔的阿爸殺死的,一個死了,一個判了無期。現在知道我為什麽要瞞你了?”

———————————————————————————————-

電水壺燒水,比老式燒火的水壺要快得多。而且,也安全。

自從家裏出了事,老鄔終日神志恍惚,有兩次少東西忘了關火發生意外後,袁帥便把她家裏容易出事的電器設備都換了。

兩壺水燒好,灌了暖水瓶。待第三壺燒開,袁帥便去喚她。

“乖,今天天氣好,我給你洗個頭吧。”

老鄔蒙著被子不理。

“忘了你阿爸的話啦?他都說要在裏頭好好表現,爭取減刑呢。我們也好好表現好不好?來,我幫你把頭洗得香香的,讓阿爸回來看到女兒還是漂漂亮亮的啊!”

老鄔卷著被子背過身去。

袁帥仍是好耐心,指著院子裏的老鴨子哄道:“乖啦,再不洗,這頭可就禿啦,一會兒連阿鬥也不理你啦!”

老鄔仍裹緊了被子,不做聲。

袁帥微微嘆息,他知道她能聽見自己說話,輕輕道:“今天早上,我把你阿爸的事跟任戰說了。”

老鄔仍不說話,卻一下掀開被子,兇狠地注視著他。

“這個事太明顯,我不說他也能查得到。”袁帥道,“再瞞下去,只有讓他起疑。”

老鄔嘎著嗓子,嘶啞道:“我不喜歡他,你叫他滾。”

她臉白得像紙,頭發又一縷一縷的結在了一起。袁帥剛把窗簾拉起一些,她就尖叫著往後退,仿佛害怕陽光。

“我本來沒把他放在心上,但現在看來好像是我小看了他。不過你放心,三個月實習期滿,我就借口他達不到要求,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為什麽說我阿爸的事,我阿爸是好人!”

老鄔縮在床角,她的情緒又開始不穩定,袁帥伸出手想讓她安靜下來,卻反被她在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袁帥自嘲一笑,手指上的痛楚不及心裏的萬分之一。他望著鮮血淋漓的手指,輕輕道:“我知道你阿爸沒錯,換我也會那樣做。但我不知道任戰的心思。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他一個北方來的大學生,為什麽對這個事緊咬著不放?

而這樁是立了案的,他遲早能查到,不如我告訴他,讓他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秀秀,我答應你阿爸要保護你……”

那一長段話,袁帥知道她聽不懂。這個世界深深傷害過她,她也早已不在乎這個世界。

只有在聽到最後那個名字的時候,她明顯縮了一下,空洞的眼神裏翻滾著一種極可怕的情緒。

袁帥暗叫糟糕。

果然,她淒厲大叫,身上像被滾油澆了一樣痛得在床上打滾。

“別叫我!別叫那個名字!我不是秀秀,秀秀死了,死了!”

她又開始歇斯底裏。

———————————————————————————————-

廚房的窗子正對院子。任戰燒著水,望著外面走神。

院子裏,老鴨子又神氣活現地到處溜達。而老鄔的屋子依舊拉著厚厚的簾子,終年不見陽光。

他在想方才袁帥對他說的。

七年前,老鄔的阿爸和倪萬財發生口角,並失手殺死倪萬財。聽聞噩耗,老鄔的阿媽心臟病發,搶救無效死在醫院裏。

同時在醫院的,還有萬財嬸。她疼了一整夜,天亮時候生下孩子,趁護士不備逃出醫院,把孩子送到玄月寺,自己就此消失。

有人說她離開了小鎮,也有人說她跳海死了。

任戰有點後悔,他不過是懷疑倪萬財和自己當年的遭遇有牽連,但沒想到竟挖出了老鄔的過去。

她和泥鰍,都是那樁慘案的受害者。

袁帥怕自己不信,調出了保密的卷宗,和他描述的不差,那上面對於這起案件的起因,只寫了“因口角而持械傷人”幾個字。

口角?什麽樣的口角比命還重要,值得毀掉兩家人的幸福,去爭個你長我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