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玫瑰花露

屋裏,明卉把孩子交給不遲和不晚,自己到屏風後面梳洗,聽到院門被敲得山響,明卉假裝沒有聽到,不緊不慢卸下臉上的妝容,又不緊不慢換上月白色衣襟上綴著麻布的家常小襖,深藍色挑線裙子,這才不緊不慢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外面的敲門聲沒有了,不晚從屋外進來:“小姐,胡媽媽氣呼呼地走了,讓咱們等著。”

“好啊,那就等著吧,把前幾天你從外面買來的那瓶玫瑰香露給那孩子拿過去,讓不遲放幾滴到洗澡水裏。”

明卉打開她帶回來的那只大包袱,把黑貓從裏面抱了出來。

黑貓的心口還是熱的,但是身體依然僵直,眼睛也沒有神采。

明卉從隨身的荷包裏取出一顆藥丸,這是她從那只竹枝瓶裏倒出來的,留下了三顆,黑貓個子小,一次用一顆就行了。

她把丸藥分成兩塊,掰開黑貓的嘴巴,分兩次把丸藥塞進去,又用手指順了順黑貓的喉嚨,感覺到有東西順著喉管滑下去,便松開手,讓黑貓躺平。

不晚去了灶間,給明卉熱了晚膳,剛剛把晚膳端進來,不遲也抱著那孩子從西次間裏過來了。

小孩子洗得幹幹凈凈,頭發擦得半幹,服服帖帖地垂在耳邊,小臉蛋白得近乎透明,一雙水淋淋的大眼睛茫然地看著明卉。

明卉吸吸鼻子:“嗯,香噴噴的,小閨女就應該是這樣。”

說著,她拉過孩子的小手,將衣袖卷上去,瘦得皮包骨頭的小胳膊上有一片紅疹。

“啊?怎麽會這樣,剛剛洗澡時還沒有。”不遲大吃一驚,連忙卷起孩子的另一邊的衣袖,同樣有紅疹。

明卉微笑,看向孩子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親切:“無妨,她只是受不了玫瑰花露而已,隨了她阿爹。”

聽到“阿爹”二字,小女娃的眼珠動了動,明卉摸摸她的頭發,對不遲說道:“只是風疹而已,沒有大礙,你把荊芥粉包在細紗布裏,輕輕拍在患處,明早就能褪去,注意別讓她撓破。”

小女娃要用手去抓,不遲連忙用帕子把兩只小手包起來,小女娃扁扁小嘴,像是想哭,但還是沒有哭出來。

明卉松了口氣,只要這孩子有了喜怒哀樂,便會漸漸恢復正常。

不晚把那瓶玫瑰花露拿了過來,說道:“小姐,這花露不好,明天我去找那鋪子理論去。”

“不用,這花瑰還不錯,不要拿給那孩子用就行了。”明卉抿嘴笑了。

萬蒼南不能接觸玫瑰和薔薇,即使是用這兩種花提煉的香露香丸,或者食物,萬蒼南都會起風疹。

萬蒼南和柳三娘的一雙兒女中,只有女兒隨了萬蒼南的這個暗疾,兒子卻沒有。

明卉勾了勾嘴角,剛剛她還真擔心這孩子身上沒有紅疹呢。

明卉吃了四個素包子,又喝了小半碗白粥,小女孩也由不遲喂了半碗白粥,哪怕身上很癢,可還是不哭不鬧,安靜得讓人心疼。

倒是黑貓,剛才居然叫了一聲,只是那聲音細弱得像只小貓崽子,和它平素裏陰冷威嚴的形像很不相符。

兩個小丫頭春雨和春苗,晚上不住在小院子裏,這會兒早就讓不遲打發回去了,不晚收了碗筷,正準備放進灶間,便聽到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

不晚撇撇嘴,小姐說等著,還真是等來了。

“大太太請大小姐過去一趟。”聲音清脆,不是胡媽媽。

不晚把大門打開一條縫,隔著門縫看過去,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不晚啪的一聲把大門關上,轉身進了屋子。

那丫鬟吃了閉門羹,一時不知是回去,還是留在這裏繼續叫門。

正在這時,大門又打開了,這次是全部打開,不遲虛扶著明卉走了出來。

丫鬟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施禮:“奴婢是奉了大太太之命,來請大小姐過去的。”

明卉微微頷首:“你到前面帶路吧。”

丫鬟提著燈籠,快走兩步,在前面引路。

明卉還是剛剛的那件月白色小襖,只在外面加了件藍色鬥篷,在昏暗的燈光中,顯得有幾分蕭索。

明卉原以為只是大太太要見她,卻沒想到,屋裏不但有明雅,還有大老爺。

看來,大太太是想讓大老爺知道,她這個做妹妹的有多麽不讓人省心。

明卉給大老爺和大太太見了禮,又受了明雅的禮,便在椅子上坐下,和太太剛見到時一樣,禮數周到,神情恬靜。

大太太在心裏冷哼,空口無憑,她若是告訴大老爺,這位大小姐行事無狀,大老爺肯定不信的,所以今天就要讓大老爺親眼看到。

“妹妹在府裏住得可還習慣?”沒等大太太開口,大老爺便問道。

“挺好的,大嫂處處想得周到,妹妹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