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說打就打

盡管府裏正在治喪,到了傍晚時分,除了明家的三位老爺,府裏上上下下還是全都知道了,明大小姐剛剛進門就發落了府裏的婆子,事情做絕,把那婆子的東西全都扔出來,還讓貼身丫鬟動手打了那婆子。

如今府裏的丫鬟婆子人人自危,生怕被指派給大小姐,這位大小姐是在山上長大的,看著瘦瘦小小,其實野蠻粗魯,難怪會被許配給飛魚衛了。

明卉懶得去管這些事,傍晚時分,她神色坦然去靈棚哭奠,比起下午剛剛回來時,女眷們看她的眼神裏多了幾分不同。

按照當地的習俗,小殮之後停喪七日,但是明老太爺是從外地扶靈回鄉,今天便是第七天。

頭七過後便是大殮,出殯的日子是明大老爺在雲夢山時請汪真人蔔定的。

當年明巒死在獄中,屍體被扔在亂葬崗,明老太爺親自帶著家仆,從野狗嘴裏搶回明巒的屍體,可是回到保定,族裏人以已經分宗為由,不允許明巒葬入明家祖墳,甚至不能陪在父母身邊。

明老太爺一怒之下,在完縣選了一處風水地用來安葬明巒,並且告訴子孫,從此以後,這裏便是西城明家的祖墳。

西城明家,從明峰和明巒這一代算起。

因此,每年的清明中元,西城明家一大早先去城外祭拜祖先,再坐車去完縣給明巒上墳。

明巒生前未曾婚配,孤零零的一座墳塋,顯得分外蕭索,如今旁邊多了一座新墳,這對兄弟在多年之後終於重逢了。

從完縣回來便要謝孝,設了素酒素宴招待前來送葬的親朋好友。

明家世居保定,明老太爺進士出身,又是做過官的,雖然離家多年,依然德高望重,親戚故舊來得不少。

明大太太則在偏院招待女眷們,明卉做為明老太爺唯一的女兒正式露面。

在此之前,大半個保定府都知道,明老太爺修仙修出個女兒,而且還是嫡女,私底下沒少議論,現在終於見到了本人,瘦瘦小小的一個女孩兒,除了五官生得好一些,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禮數挑不出毛病,但是人很沉默,一看就是鮮少出來見人的。

明卉跟在三個嫂嫂身邊,答謝了親友,便被安排去了閨秀們那邊。

閨秀們的席面設在一墻之隔的小廳裏,長房的二姑娘明雅,陪著明卉一起過去。

大太太生了四個孩子,除了明達和明軒二子之外,還有兩個女兒,長女明嫻遠嫁開封,次女明雅十四歲,尚未訂親。

明卉踏進小廳,便聽到裏面傳來閨秀們的說話聲,雖然聲音已經壓得很低,但是明卉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明卉頓住了腳步。

“我姑父他們到的時候,老太爺已經仙逝了,她這個嫡女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說不定壓根就不是嫡出,再說了,整個保定府誰不知道老太爺一心向道,怎麽就生出個女兒來了,呵,我若是她,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說話的人越說越興奮,後面那幾句,聲音提高,就連明雅也聽得清楚,她面色一寒,下意識去看忽然停下的明卉,又瞪了一眼小廳外站著的丫鬟,真是沒有眼力見兒,怎麽不提前進去通傳一聲?

“小姑姑,您……”

明雅的笑容僵在臉上,明卉快步走了進去.

小廳裏坐著七八位閨秀,都是跟著各自的祖母和母親一起來的,除了她們,二房的明靜、明淑和明秀,以及表姑娘吳麗珠也在。

看到忽然進來的明卉和明雅,屋裏的氣氛猛的一滯,明靜連忙帶著兩個妹妹站起身來:“小姑姑、二姐,你們來了。”

明卉看也沒看她們,她的目光在其他幾位閨秀臉上滑過,最後落在吳麗珠臉上:“剛才的話是誰說的?”

音調不高,斯斯文文,可聽在眾人耳中,卻都是一凜。

四周靜寂,沒有人回答。

明雅的目光黯了黯,笑著打圓場:“她們小姐妹最喜歡開玩笑,小姑姑莫要當真。”

明秀也反應過來,跟著說道:“是啊是啊,都是開玩笑呢。”

“我再問一遍,剛才那番話是誰說的?”明卉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眼中寒芒直視著吳麗珠,繞過圓珠,向著吳麗珠走了過去。

坐在吳麗珠身邊的明秀和另一位閨秀,連忙起身讓開。

吳麗珠見明卉朝她走過來,有些心慌,卻還硬撐著梗著脖子,回瞪著明卉。

“敢說不敢認是嗎?我再問一遍,是不是你說的?”明卉走到吳麗珠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吳麗珠。

吳麗珠沒想到明卉會當面鑼對面鼓地直接問她,她攥緊拳頭,手心裏都是汗:“是我說的又如何,你就是來歷不明,保定府誰不知……”

話音未落,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她的臉上。

吳麗珠自幼嬌養長大,從小到大,何曾嘗過挨打的滋味,她捂著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明卉,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