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鶴夢難尋

裴琰呵呵一笑,側身避開,江慈正待再擊,後背又是一陣奇癢,她‘啊’的一聲,收回拳頭,反手去撓背部,偏那處夠不著手,又換左手,忙得不可開交

相府諸人看著她的窘樣,礙著裴琰,不敢放聲大笑,卻個個面上神情扭曲,五官走樣。

裴琰笑得一陣,站起身來,道:“走吧,回去讓子明幫你看一看,服點藥,這樣抓下去,會變成紅皮老鼠的。”

江慈怒道:“不走了,我不回去了!”

裴琰悠悠道:“那你就留在這裏好了,蕭教主會好好照顧你的。”

江慈倔性發作,坐於地上,冷冷道:“不走,我就是不走,看他能把我怎麽樣!”

裴琰眉頭一皺,他心中自有盤算,要利用江慈進行下一步行動。先前拿話套住江慈,讓她心甘情願回相府,不料幾句話又惹惱了這小丫頭,她牛脾氣發作,若是死也不回相府,又不與自己配合進行下一步行動,倒也頗為棘手。

‘踢跶’聲響,有隨從牽了馬匹過來。裴琰見江慈面色慘白,冷汗淋漓,雙手還在不停地抓撓,嘴唇卻緊抿著,一副不服輸的倔強模樣,輕笑一聲,俯身伸手。江慈腰間一麻,已被他點住數處穴道,攔腰放在馬背之上。

裴琰縱身上馬,輕喝一聲,馬兒疾奔,向相府馳去。

江慈痛癢難當,顛簸難忍,一路上還得聽那‘大閘蟹’不時發出的得意笑聲,不由在心中咬牙道:死大閘蟹,就讓你先得意一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總有一天,本姑娘要一雪今日之恥!

回到相府,江慈被安華扶到床上躺下,已是渾身發軟,連撓癢都沒了力氣,只是無力的向裏躺著,蜷縮起身軀。

裴琰負手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笑道:“你再忍忍,我已差人去叫子明過來了。”

江慈冷哼一聲,哼聲孱弱,心中恨極,默然不語。

迷蒙中,聽得腳步聲響,聽得崔亮行到床前,和聲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江慈死命憋住淚水,無聲地抽噎。這一夜,逃亡,被追殺,被傷害,被恥笑,對於她來說,實是生平以來最難忘懷、最痛苦的一夜,只有此時,聽到崔大哥的聲音,她才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崔亮早聽相府侍從說江姑娘是吃蟹腹痛膚癢,也不甚擔心。見她身軀輕顫,卻不轉過身來,忍住笑,向安華使了個眼色。

安華探頭向床內一望,見江慈眼角隱有淚水,抿嘴一笑,取過絲巾,輕輕替她將淚水拭去,輕聲道:“江姑娘,還是先讓崔公子幫你看看,喝點藥,老這麽硬撐著,不是辦法。”

江慈低低地‘嗯’了一聲,平定心神,慢慢轉過身來,正望上崔亮略帶笑意的眼神,她臉上飛起紅暈,低聲喚道:“崔大哥。”

輕笑聲傳來,江慈視線一偏,只見那可惡的‘大閘蟹’正站在門口,臉上還是那令人恨得牙癢癢的笑容。她心頭火起,猛然坐直,抓起床上的瓷枕,用力向裴琰擲去。

裴琰右足輕挑,瓷枕在他足尖滴溜一轉,又於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輕輕落於床頭,他哈哈大笑,悠然步出房去。

驚擾大半夜,已是河斜月落,鬥轉參橫。

裴琰步出院門,見安澄在院外束手而立。寒風拂面,他腦中漸漸恢復到最佳狀態,思考片刻,道:“安澄。”

“是,相爺。”

“把對星月教主的排查,集中在我熟悉的、日常來往的人身上。”

安澄一愣,低頭道:“相爺,恕屬下愚鈍。”

裴琰輕哼一聲:“小丫頭沒有見過他真容,只聽過他的聲音,他還要來殺她滅口,自不是怕小丫頭畫出他的容貌,而被我們按圖索驥。”

安澄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他是怕江姑娘在某個場合認出他的聲音,而江姑娘現在在相府住著,他定是經常與相爺打交道,相爺熟識的人,實是怕有朝一日,相爺帶著江姑娘遇到他,拆穿他的真實身份。”

裴琰點了點頭:“今日激戰,他招式生疏,顯是在掩飾真實武功,而且他的身形,故意東搖西晃,也是怕我通過身形而認出他是誰。只可恨先前他與小丫頭說話時,我們隔得太遠,沒聽到他的聲音。”

他頓了頓道:“把今日府中知道我帶小丫頭去攬月樓的人,還有今夜在攬月樓的人,統統查一遍,此人消息如此靈通,不早日將他找出來,總是心腹大患。”

他負手望向灰蒙蒙的天際,淡淡道:“我對此人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他到底是誰呢?”

安澄再等片刻,不見裴琰說話,輕聲問道:“相爺,那查江姑娘的事情―――”

“不用再查她了,她既費盡心思逃跑,必不是暗探,就一野丫頭而已。只是我還要用一用她,暫時放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