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拒不發喪(冥婚)

寧咎自己就是醫生,他比誰都清楚這只箭紮的位置,他心中不甘,不舍,就差一步了,明明他就快能和這人一塊兒回家了,血線不斷從唇角滑落,閻雲舟的手冷的像是冰塊兒一樣,他機械地一次一次幫寧咎擦著唇角的血,徒勞無功地喃喃著:

“沒事兒,別怕,沒事兒的,你不會有事兒的。”

寧咎握住了他的手,大量快速的失血讓他的神志已經開始混沌,但是他必須交代清楚:

“保重…自己的身體,等著…咳咳等著我…”

內臟的出血讓寧咎的嘴裏鼻腔中都開始湧出血來,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撐著最後的力氣只用來囑咐閻雲舟,他知道這傷在此刻是沒得救的,閻雲舟那麽在乎他,他怕他身後那人做出些什麽傻事兒來。

算來,他們相識不多一年的時間,卻仿佛已經過盡了一生一樣,他的眼前都已經有些模糊,可他還是盡力地還想再看看閻雲舟。

眼前這驟然的變故就連李彥都看的心中發涼,他擡眼看到了城墻上的人,眼中的火氣已經燎原,那巍峨的城門被炮火轟倒了,那繁華的京城就在眼前,外面的將士幾乎是一窩蜂地湧了進去。

在十幾萬大軍的碾壓下,城中的那幾千禁軍幾乎沒有費什麽力氣便被鎮壓了下來,而後方,暗玄命人將車架趕了過來,車架中閻雲舟抱著懷裏的人,楊生匆匆趕來,閻雲舟的眼睛猩紅一片,他的手死死按住寧咎的胸口,仿佛這樣那血便能少流出一些來:

“救他,快救他。”

楊生在看到那衣襟之上大片的血跡和那箭簇的位置的時候手都是一抖,他們誰都知道,這個地方中箭,根本就是神仙難救。

寧咎的呼吸越發微弱,他的手輕輕動了一下,閻雲舟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我在。”

“我好像從未…和你說過…我不後悔,不後悔在這裏遇到了你,等著我…我會回來…”

千言萬語,似乎直到了這要分別的一刻,寧咎才發覺原來有那麽多的話他都沒有來得及和閻雲舟說,他想告訴他,在這裏遇到他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他想告訴他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

他在最後的這一刻給了閻雲舟一個希望,給了他一個獨自堅持下去的理由。

閻雲舟在他的臉頰上吻著,一生鐵血的人在此刻紅著眼眶落下了淚來,手臂緊緊抱住了懷裏的人:

“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你說過一直陪著我的,我們還有那麽多的地方都沒有去過,你說帶我回家的…”

和閻雲舟交握的那只手最終還是松下了力道,寧咎走的亦如他來的時候那樣突然,讓誰都沒有準備。

此刻皇城之中,李彥的軍隊已經控制了這京城中的各大衙門,京城的城門也被他們掌握在了手中,閻雲舟的車架被兩路兵將護送著進了城,洛月離立刻騎馬過來,卻見楊生此刻沒有在車架裏,而是在車架的邊上,暗玄的臉色陰沉一片,他的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他打馬上前,有些艱澀地問:

“寧咎如何了?”

暗玄的眼睛也紅了,微微搖了搖頭,洛月離如何都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他看了看車架,此刻卻連上去和閻雲舟說句話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而此刻閻雲舟卻擡手敲了一下車窗,暗玄立刻過去:

“王爺。”

車架中,閻雲舟抱著寧咎的動作都沒有變,眼底似乎積湧著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整個人的身上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悲痛和壓抑:

“去將王松抓過來。”

王松,正是用箭射寧咎的那個人,暗玄立刻領命而去。

閻雲舟什麽都不再管了,不管李彥如何攻入皇城,不管文武百官如何安置,他的車架徑直往焰王府中而去,他親吻著懷裏那人的額頭:

“我們很快就到家了,很快的,你累了就睡一會兒吧,我不吵你,不吵你。”

車架從王府中門而過,停到了他們從前住著的院子門口,閻雲舟親自抱著懷裏的人進了院子,他身邊的幾個親兵話也不敢多說,閻雲舟抱著懷裏的人一步一步往裏面走。

“你看,我們回來了,從前你就是在那個廂房中做了你說的氧氣,還記得嗎?你從前總氣我,氣得我恨不得讓你到院子的雪地裏站著,卻又想著你細皮嫩肉的,舍不得。”

閻雲舟一句一句就像是平常和寧咎說話聊天一樣,但是他卻能感受到懷裏這人的體溫在一點兒一點兒流失,他將人放在了屋內的床上,寧咎身上的血跡很快便沾濕了床鋪。

閻雲舟抖著手將寧咎的衣服一點兒一點兒脫了下來,那還插在寧咎胸口的箭簇就如同插在了他的心上一樣,他的手握在了箭簇上:

“我知道你疼,很快就不疼了啊。”

他一用力那箭簇被拔了出來,但是已經凝固的血液卻已經不可能再噴濺出來了,閻雲舟的面上看著還算平靜,所有滔天的悲傷都被強制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