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5頁)

但弗洛裏安智商太高,心防又太厚,心理醫生完全走不進他的內心。

“還是得靠你們父母多多努力,”心理醫生臨走前囑咐:“大多數心理問題都是家庭關系導致的,或許你們需要坐到一起,好好談一場話。”

於是母親禮貌地將心理醫生請走,打電話給丈夫。

“應酬,又是應酬!”她氣得破口大罵,“你在家族裏能到如今的地位還不是多虧了我給你生了個好兒子,你如果今晚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電話被對面毫不留情地掛斷,母親將手機重重地朝弗洛裏安面前一摔,屏幕裂開了,一小塊玻璃濺起,劃傷了他的手背。

弗洛裏安不為所動:“保姆呢?”

“保姆,保姆,這裏不都是保姆!”

母親發泄完,見到兒子那雙幽暗的藍眸,一下子聯想到了剛剛掛斷電話的丈夫,“一個兩個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弗洛裏安沒說話,深藍色的瞳孔裏倒映出這個癲狂的靈魂。

母親被他看得一陣惡寒,忽然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你不是想問那個保姆怎樣了嗎?”

“我告訴你,”母親又恢復到了往常的優雅,她擡起手,欣賞自己新做好的美甲,“她自殺了。”

這副輕描淡寫的姿態刺激了弗洛裏安,他的眼睫毛不斷顫動,語氣勉強維持平靜:“為什麽自殺?”

“還不是想訛錢?”母親冷嗤,“她有個植物人兒子。”

“還把遺書寄到了媒體那,害得我花了不少錢才擺平那些記者。”

弗洛裏安手背青筋繃起,眼底血茫茫一片。

女人被他看得有些發憷,一下子從怒火中清醒過來。

她不想這尊金娃娃與自己離心,連忙解釋道:“你可別被她蒙騙了,那個人一開始來我們這就是不懷好意的!她是為了給她兒子報仇來的!”

“你知道她兒子怎麽變成植物人的嗎?就是你爸撞的!”

電光火石間,弗洛裏安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他瞬間理解了保姆那個復雜的表情,那裏面混雜著怨恨、猶豫,和一絲微妙的憐愛。

她或許曾無數次想要殺了這個跟自己兒子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少爺,卻又礙於可悲的良心,始終沒有下手。

而他的母親還在喋喋不休,越發理直氣壯:“現在她死了,她兒子沒人幫忙付呼吸機的錢,反正也要死的。”

“你爸為了讓他們能早點在天堂重聚,還花錢幫他辦理了安樂死呢!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弗洛裏安在港城讀過一段時間書,他懂華語,知道何為“仁義”。

但當他看著金發碧眼的母親,用蹩腳的華語說出“仁至義盡”四個字時,卻只想笑。

“什麽仁至義盡,”他第一次哭戲演得那麽好,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母親、看著這個冰冷的家,僵硬地揚起嘴角,“鮮廉寡恥才對。”

母親的詞匯量尚且無法理解何為“鮮廉寡恥”,但她敏銳地感受到兒子的狀態很不對,隱約有種弄砸了什麽的感覺。

“我可跟這件事沒關系啊,”她連忙撇清關系,“全程都是你爸撞的人,也是你爸私底下給醫院送了錢。”

“你要恨,就去恨你爸!”

弗洛裏安不怒反笑,“你說得對。”

“他當然是主犯,”他定定地看向松了一口氣的母親,詭異地揚起嘴角,“你是從犯。”

“終有一日,我會親手將你們一起送入監獄。”

“我發誓。”

沒有人將弗洛裏安的誓言當真,他被聽到轉述的父親憤怒地關到地下室,足足關了十天。

十天後,他再也沒說過這件事,甚至再也沒犯過“病”、發過“瘋”。

他順從地聽家族的安排,跳級、宣傳、參加《天才集訓營》。

除了有個喜歡研究機器人的“小愛好”,幾乎把自己活成了完美標杆。

他的父母常會為此洋洋自得,覺得自己挽救了一個險些“失足”的少年。

“要不是當時我發現得早,說不定他真就那樣‘瘋’下去了。”他們在社交圈裏大談育兒經,“好在我們當機立斷,立刻斬斷了這種傾向。”

“否則像那個,明明是女孩,像網上那些發瘋的窮人一樣,天天嚷嚷著自己是男的,那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身旁的人紛紛贊同,弗洛裏安從這些奉承聲中走過,常產生一種時代的割裂感。

這個國家的中下層過分地強調民主自由,他們將性別劃分成了十幾種,只為彰顯自己的特殊;

但這個國家的頂層,又如此的封建可笑,他們不能接受跨性別主義者,甚至將同性戀視為疾病。

只有在作秀時,才會屈尊紆貴地高喊幾句口號。由此,女權成了旗幟,性向成了生意。

弗洛裏安又一次感受到人類的虛偽、可笑,於是他更專注地投入到機器人研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