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陵(第3/5頁)

“嗯。”他老實點頭。

我走到床前把他的頭扶起來,慢慢喂他喝下去,順手替他拉了拉被褥。

他喝了些水,精神仿佛好了些,靠在枕頭上若有所思地打量我:“你還是個小姑娘吧……怎麽深更半夜在外面轉悠?”

我懶得去理他:“你年紀也不大,多謝關心。”

那人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我也的確累了,將房裏的椅子擺到一起,又扯了一床被子放上去,就這麽睡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

我起身就看到手邊放著的一張紙,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兩行大字:我是鳳來閣慕顏,贈帕之恩來日定當重謝。

回過頭一看,床上果然已經沒有人了。

我出去拉了店小二來問,小二說是那位客人一大早就走了。

真是……真想謝我,給我留下幾錠白花花的銀子就好了。

結果我一大早出了那家客棧,也還是身無分文,甚至連吃早飯的錢都沒有。

在街上亂轉著,我還是後悔沒有趁那人昏迷的時候,將他身上的錢袋據為己有了。

我就這麽瞎走著,不小心走到街心,恰巧街那頭正沖過來一輛大馬車,直沖著我。駕車的車夫眼明手快,拉住韁繩,馬車直滑出丈許,才勉強在我身前停下來。

那車夫氣急敗壞,用馬鞭指著我大罵:“走路不長眼睛的麽?我刹不住車撞死了你算誰的?”

我正滿心惱火,斜瞥了他一眼:“放心,你這車還撞不死本姑娘。”

那車夫氣結,一時紅著臉說不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聽到他身後的馬車裏突然傳出兩聲極輕的咳嗽,接著馬車垂下的布簾掀開了一些,露出一只熒白如玉的手,那是個女子的聲音,婉轉清脆,卻帶著莫名的寒意:“周羽,趕路要緊。”

車夫答了聲“是”,猶自氣憤未平看我一眼,才重新歸攏了韁繩,準備趕車上路。

我掃到車窗上掛著的淡藍車簾,連忙叫了聲“慢”,一側身伸手擋在車前:“雖然剛才沒撞上,但你們要給我些銀錢壓驚。”

這輛馬車雖然看上去還算樸素,但掛在窗子上的布簾,是五十兩銀子一匹的西洋絲綢!拿連大內的庫房裏都沒有多少存貨的綢緞去裹車窗……這車的主人簡直奢侈到極點!我不敲詐點他的錢財,那才是天理不容。

車夫大概真氣狠了,紅了臉叱罵:“是你沖到車前擋了道,沒問你的罪已算好了!你還來訛詐?”

我瞪他一眼:“說誰訛詐?還問罪?好大架子!你以為你是官府麽?”

車夫還想再罵我,又被那個清冷的聲音打斷:“周羽!”

這次簾子掀開,那個聲音的主人把身子探出了一半,她看上去約摸有十八九歲,一身白衣毫無裝飾,連一頭烏黑的青絲上也不見半點金玉,只是用絲帶系成一束,隨意的垂落在肩頭。

叫住了車夫,她把冷寂到近乎空洞的眼睛轉過來打量了我一下,玉雪般晶瑩的臉龐上還是毫無神情:“這位姑娘也請不要吵鬧了,少待片刻。”

說完才放下車簾,回頭朝車內的人輕聲詢問。原來這位還不是正主。

我有些好奇地把目光探向車內,光線昏暗,看不清裏面的人影。

那女子很快又回來,手裏拿著一只小小的白玉佩:“閣主說,請姑娘拿著這件閣主的隨身之物,到鳳來閣總堂索取補償的財物。”

我將信將疑從她手裏接過,那是一只鳳形玉佩,雕工精致,玉料也上等,觸手溫潤,還帶著淡淡體溫和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那縷香氣居然有些熟悉。

我把那個玉佩放到鼻尖嗅了嗅,果然是瑞腦香。

那女子等我研究完玉料,又挺沒見過世面一樣把玉佩放到鼻子上嗅來嗅去,淡淡說了句:“可以了吧。”

我這才驚覺,連忙訕笑著:“好,可以了。”說著閃到一旁,給那輛馬車讓出道。

不說去那個什麽總堂要錢,光這個玉佩當了都能有百八十兩銀子,有錢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那女子點頭,又掃了我一眼,擡手示意車夫趕車,那車夫一甩皮鞭,馬車從我面前駛過。

我站在路邊,看著那輛馬車絕塵而去,腦子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驚詫之極的聲音:“這位姑娘……你知道你打了誰的劫?”

這人怎麽說話的,什麽打劫?姑娘我索取點正當補償,怎麽叫打劫?

我回過頭,看到那裏站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劍客,穿一身白衣,長劍很拽得綁在背上,正瞪圓了眼珠子看著我,一臉不可置信。

我瞥他一眼:“怎麽,車上那人是誰?”

那白衣劍客吸了口氣:“車上那人……是鳳來閣的白閣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