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個紅點(第2/9頁)

三十出頭的金斯,是帝都裏小有名氣的魂術師,金氏家族也一直都是以精湛的魂力控制而出名,也算是名門世家了。他揚了揚精心修剪過的眉毛,沖著對面穿暗綠色衣服的女人說:“看見了。”說完他擡起手倒了一杯茶,茶水一條細線似的慢悠悠地填滿茶杯,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將這杯茶倒滿。他放下茶壺,“所以呢?”他擡起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金斯拿起來杯子,端到一半,剛想送到嘴邊,杯子突然“嘭”的一聲碎開來。

——四濺的液體凝固成一顆一顆珍珠般大小的水滴,在桌面上七上八下地彈跳著,桌面被敲擊著,發出“咚咚”的七零八落的木質響聲。但這些水珠卻並沒有結冰,像是被一股力量控制著,如同無法散開的固體一般凝固成球形,四處彈跳著。

站在旁邊的麒零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金斯低頭笑笑,輕輕地攤開手,那一瞬間,所有的水珠像是被一股吸引力牽扯著一般,全部回到他的手心,麒零還沒怎麽看清楚,一個玲瓏剔透的冒著森然寒氣的冰杯就出現在金斯的手裏。金斯拿過旁邊的茶壺,又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進這個冰杯裏,滾滾的熱氣中,卻不見那個冰杯有任何的融化。

對面的女人臉上像是籠罩著一層寒霜,她剛要站起來,金斯就擡起手,示意她坐下。金斯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說:“你還是留著魂力抓冰貉吧,或者,留點兒魂力,好逃命。”金斯的笑容燦爛而自信,“你說對麽,露雅?”

這個穿暗綠色衣服叫露雅的女人沒有再說話,倒是隔壁桌子的一個中年男人說話了:“反正冰貉只有一個,遲早都要搶,早打晚打都要打,現在就死一個,也沒什麽大不了,反而痛快。”

金斯回過頭去,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他最不想看見的人,此刻就坐在他隔壁的桌子——托卡。金斯摸了摸袖子裏自己斷掉的那根小指,用怨毒的目光看了看托卡。三年前在圍獵魂獸流雲時,托卡和自己搶奪,用冰劍砍掉了自己的小指,但最後托卡也沒有捉到流雲,最後收服流雲的是帝都裏一個年僅八歲的小郡主。

三年後的此刻,托卡再一次狂妄地沖著金斯笑著,露出他臟兮兮的牙齒。

“搶冰貉又不一定要死,這樣說多傷和氣呀。”坐另外一桌的一個看上去非常艷麗的女人也跟著說話了。她穿得像那些在鎮與鎮之間巡回演出的舞娘,渾身吊滿了鈴鐺和五彩廉價寶石。不過,她的身份可一點兒都不廉價。“只要懂得及時夾著尾巴趕緊走,就不用丟掉小命,免得到最後血肉模糊的,還撈不到任何好處。所以說,做人要懂得分寸和掂量自己的分量。”她說話的時候輕輕地晃著她飽滿的發髻,顯得特別愉悅,像剛喝了什麽美味的佳釀一樣,不過不知道她在對誰說這些話,她看著空氣,目光沒有聚到任何一個人身上。

金斯看見她之後,深深地吸了口氣,用一種半畏懼半厭惡的口氣,說:“流娜,你不是已經有紅日了麽,你來湊什麽熱鬧。”

流娜嬌嗔地笑了笑,轉過頭對著自己身邊的空氣說:“可是紅日一個人久了,也會孤單的啊,你說對吧,紅日?”話音剛落,流娜身邊的空氣突然像是液體一般扭動出一個透明的旋渦,然後轟然一聲巨響,一頭兩人來高的雄壯的紅色獅子突然顯影在流娜身邊,不停地咆哮,它的額頭上長著四只血紅色的大眼睛,每一枚都像是燒紅的鐵珠,張開的血盆大口噴薄出的灼熱氣流讓空氣波動出無數透明的扭曲來。本來流娜的身材是很高大結實的,但是此刻襯在這頭巨獸身邊,讓她顯得像一個嬌小的少女。

本來還在驛站大堂裏悄悄議論著這群人的小鎮居民,此刻紛紛大呼小叫著落荒而逃。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見過真實的魂獸——他們想象裏的魂獸,應該就和獅子老虎差不多。

“而且,冰貉也不好對付呀,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我的寶貝,讓它先上。”流娜一邊撫摸著身邊恐怖的怪獸,一邊溫柔地呢喃著,仿佛一個母親正在撫摸自己的孩子般溫柔而慈祥。

“說得好聽,”金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讓它先上?應該是讓它先上去送死吧。誰都知道,普通的魂術師只能擁有一頭魂獸,你要抓冰貉,那麽勢必得讓你的紅日先死。”

“是啊……”流娜的目光仿佛水一樣的溫柔,她的手指撫摸著那頭怪獸血盆大口邊緣的那圈黑色的息肉,頭也沒回地說,“但是,關你什麽事呢?”

托卡和露雅都在鼻子裏哼了一聲,沒有做聲。

金斯看得也很不舒服,但是他也沒辦法發作。就算流娜不召喚出魂獸來,光是憑流娜自己,在魂力上就和金斯不相上下了。金斯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戶外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