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章 真正的目標

兩人心頭沉重,想要加快腳步,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樣。

孫長鳴一直提醒自己:我得活下去,我還有妹妹。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可是那些事情,發生過就是發生過,不去回想也烙印在記憶中。

父母過世之後,有人要搶走兄妹倆僅存的那一點口糧,是包五爺揮舞著拐杖,將他們趕走了,他看孩子可憐,還準備將自己練了幾十年的莊家把式,傳授給他。

男孩第一次下河,被一只惡蚌夾住了腳,眼看就要淹死了,是姚四叔砸碎了惡蚌救了他,並且絮絮叨叨的告訴他,采珠人的各種禁忌。

第一次去交活命稅,他被衙役克扣,年少沖動,是饅頭哥死死抱住他,替他挨了衙役一頓兇狠的鞭子……

他們的善意並不泛濫,沒有慷慨到將自己的口糧分給他們,但他們的幫助,的確讓兄妹倆度過了最困難的時光,在寒毒肆虐的絕戶村中,艱難的活了下來。

孫長鳴突然悶頭狂奔,身旁兩側的一切,正在飛快向後退去。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他忽然聽到身後的妹妹,第一次用帶著幾分膽怯的聲音,說道:“哥,我舍不得他們。”

……

魔物長龍滾滾向前,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前方,有一條深重的大地裂痕,長約七百丈,底部放出讓人心悸的紅光。

一些巨大的怪物,從裂痕深處向上攀爬,不過每當它們快要沖出來,裂痕中就有某種力量爆發,又將它們打落下去。

魔物本體深淵一般的雙眸中,充滿了狂熱。

他已經看到那一道巨大裂痕——上一次,他操縱妖獸,遠遠地已經看到了這道裂痕,卻被人暗中搞鬼,炸碎了那只三頭甲獸。

現在,他終於親自站在了這裏,看到裂痕中那些與自己同源的怪物,滿懷熱切!

“哼哼,這次看誰還能阻止本座!”

站在這裏,魔物本體已經可以確定,自己苦苦追尋,方向正確!

在裂痕的另外一側,焚丘半山腰上,不斷湧起的靈光浪潮中,隱約顯出一座巨大的牌樓。

那裏很可能就是焚丘真正的入口,牌樓五間六柱,在左側最邊上的一根柱子上,綁著一根暗黃色的繩子。

魔物激動不已,感覺那寶物和自己近在咫尺。

“果然在焚丘中!只要拿到了此寶,就可以連接邪氣的世界!”

“八荒之內,無數修士,多少英才?卻都不明白邪氣到底是什麽,只有本座弄清了一二。”

“那些蠢物,真以為焚丘內有什麽大機緣——本座散播這個謠言,只是想讓他們做探路石。”

魔物的目光戀戀不舍得從那繩子上收回,重新落在裂痕中,想要拿到那件寶物,先要跨過這道裂痕。

他雖然自命不凡,卻也知道憑借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闖過去。

不過,他狡猾一笑:“只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這些同族就能沖破封印,為我架起通向寶物的長橋!”

而魔物本體很清楚,這種“小小的幫助”是什麽。他心念一動,腳下的魔物長龍湧動,那些長長的觸須,吊起了姚四叔和包五爺,送到了裂痕的上方。

觸須一松,兩個活人掉落下去。

對於被封印的魔物來說,沒有什麽比新鮮的血肉更加大補。

姚四叔和包五爺自從迷霧籠罩村子那一刻,就變得渾渾噩噩。包五爺孤寡老頭一個,但養了一條大灰狗,他眼睜睜看著隔壁的喬二嬸變成了血盆大口的怪物,生吃了自己的大灰狗。

他的手死死攥住了自己的拐杖,可是身體不聽自己控制,拐杖就是打不出去。

姚四叔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在自己面前變成了怪物,兒子更是像蛤蟆一樣彈出一條長舌,將他自己養的一只小鳥黏住吃了!

姚四叔內心在哭泣,卻什麽也做不了。他們渾渾噩噩,但什麽都看在眼裏。

然後他們被一根根觸須吊起來,跟著那魔物一起,來到了村後的大土丘。

此時一脫離了觸須,包五爺根本不想著要活,啊啊啊的大叫著,終於有了機會,將手中的拐杖用力向魔物射去!

他年輕時候,練過一些“莊家把式”,這當然是老頭兒自嘲地說法,否則怎麽跟村裏人說?說自己曾經是府城“鐵鶴槍”的大弟子,可是鐵鶴槍得罪了修士,被人滅門。自己雖然是鐵鶴槍百年來最傑出的弟子,但終究跳脫不出武者的桎梏,在修士面前不堪一擊,數次報仇不成,反被人追殺毀了根基,再難寸進、最後只能躲進絕戶村苟延殘喘?

這一槍,凝聚了包五爺的全部力量,畢生所學竟然在這一槍中融會貫通,他的念頭無比純粹:只想殺了這個罪魁禍首,哪怕是自己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