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今晚飯局人不多,來的都是公司骨幹。

楊平山顯然也是沒想到老爺子會來,這會兒也只能笑眯眯地舉著酒杯跟人敬酒,“您怎麽過來的?”

司徒明天很老實地喝著向園給的王老吉,“你這問的,當然是坐飛機了,我難道跨過山和大海走過來?”

小老頭脾氣還是很暴躁。

小老頭說話還是很嗆人。

楊平山自討沒趣,不再搭腔。

司徒明天酒癮犯了,趁著向園上廁所的功夫,眾人就見他迅速把王老吉給喝完了,開了瓶雪碧,滿桌一人一杯倒下去,再把茅台倒進空雪碧瓶裏偽裝成雪碧的樣子,然後心安理得地小口小口嘬著茅台等向園廁所回來。

估計這傻丫頭不會發現。

然而,向園才剛坐下沒一會兒,那眼神就時不時地往他那邊瞟,瞟得司徒明天心直虛。

不至於,以前拿白酒冒充王老吉這丫頭都沒發現,最近變聰明了?

不等司徒明天反應,向園直接拎起他的雪碧瓶朝著瓶口聞了聞。

二話沒說,被沒收了。

一眾人就看著小老頭又怕又氣,最終向園還是給了老爺子一點面子,倒了半盞,“行了,就這點。”

行了。

小老頭哄順氣了,喜滋滋地嘬了一小口,開心地挑了下眉毛。

氣氛終於熱了些,大家提著的心也都紛紛放回肚子裏,生怕這倆祖宗今晚就光顧著跟對方置氣了。

其余酒陳書幾人分著喝了,包廂燈光敞亮,襯得大夥紅光滿面。

酒酣耳熱之際卻遲遲沒動筷。

老爺子不動,楊平山不動,其余人更不敢動。向園皮歸皮,在老爺子底下到底還是守規矩些。李永標越瞧這丫頭眉眼的神態跟老爺子越像,這事兒要放到公司去說,還指不定怎麽詐呢。

作為半個東道主的李永標憨笑著招呼:“人齊了?咱們先吃?”

司徒明天眼皮一掀:“等會。”

“啊?”

原本準備去拿筷子的眾人又齊刷刷停下來,一本正經地看著老爺子。

司徒明天:“我還請了個朋友,馬上到了。”隨後吩咐賴飛白:“你下去看看。”

賴飛白轉身出去。

楊平山抿了口酒說,“誰啊?”

司徒明天:“梁秦梁教授,你也認識的。他這兩天剛好在西安。”

向園驀然擡頭,視線對過去,司徒明天隨即看向她,“你應該不記得了,以前跟你媽媽是朋友,研究航天飛行器的。”

向園記得,但並不是從她媽媽的口中。

是聽徐燕時提過,梁秦曾經是他的老師,也數次拒絕國外的高薪,將畢生精力都投身於科學,奮戰於祖國前線。

也是一個,無論是在他順境,還是逆境,都支持他每一個決定,不曾幹預他。

只是告訴他——

不管你未來做不做科研,一定要做這人世間,最自由的靈魂,然後,盡興而歸。

雖然他從來不提,但向園知道,這是徐燕時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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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式包廂水晶燈吊頂,燈光亮燦,墻面四周折射的光亮把整個包廂照得透亮。四角擺著四台落地燈,燈杆雕花玉錦,暈黃色的燈光融合,顯得氣氛不那麽濃烈,氛圍更柔和,門口立著一米多寬的屏風隔斷,透紗般,有人進來,模模糊糊能先瞧見個人影。

梁秦進來的時候,眾人先是瞧了個身影,隨後從旁側進來,五十上下,面容剛毅,身板筆挺,一件黑色夾克衫,脖子上斜圍著一條灰藍色的格子圍巾。典型的科研人。

司徒明天率先招呼,“老梁,來,坐這。”

梁秦不太熱絡,冷冷淡淡過去在老爺子一旁坐下,跟徐燕時有點像,向園以為是科研人都這樣,不興商人酒桌上那一套。

於是,向園瞧著司徒明天各種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司徒明天:“怎麽過來的?”

梁秦:“坐公交車。”

楊平山聽見這問話,忍不住哼唧一聲,在心裏嘀咕:還說我,瞧瞧你這找話題的水平。

都是青銅,比誰更倔強呢這是。

司徒明天幹笑兩聲:“坐公交車好啊,方便還不用錢。我都好多年沒坐公交車了。”

梁秦斜眼:“六十五以上的老人才,我才五十。”

眾人:“……”

司徒明天:“喝點茅台?”

梁秦:“單位不讓喝。”

司徒明天維持著笑容,鍥而不舍地貼熱臉:“那就吃點熱菜。”旋即給向園介紹:“這是梁秦,梁教授,你媽媽以前關系很好的朋友。”

梁秦表示關系其實也一般。向園母親是個在學術上非常刁鉆的人,兩人曾經還因為某航天學術問題上展開過幾次激情澎湃的論文大戰。雖然向園母親在學術界名聲顯赫,但後來結婚結得所有人都跌破眼鏡,本以為她嫁入豪門是為了錢和名利,可偏偏,這女人又為了科研犧牲了家庭。以為結婚後她會退出科研一線,結果她沒有,日日夜夜呆在實驗室,聽說連孩子都是丟給公婆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