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李牧壇中酒(第2/3頁)

原本廉頗以為樓緩說是公子成和李兌,現在看來,樓緩詛咒的人,是否也包括自己的主君呢?

“樓氏一直以為,樓緩所作所為也是為了樓氏的利益,只是與他們裏應外合。但樓緩恐怕只是單純憎恨主君和主君的血脈。”廉頗原本看不清這一點,但現在他不想打仗了,一腔熱血冷卻了,突然在政務上的腦子就好起來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藺相如的臉。看見如今的自己,藺相如是終於欣慰,還是會為自己難過?

藺相如已經入了土,誰能知道藺相如會怎麽想?

“主父,我們要進入邯鄲嗎?”廉原問道。

廉頗失笑:“進入之後被嚴陣以待的趙國宗室以謀反罪抓起來嗎?就算我不懼怕死亡,但我去了又能如何?我恐怕連邯鄲城都無法靠近。”

廉頗雖成為了信平君,但他不僅被解除了兵權,身邊門客也都像當初長平之戰他被解除兵權時一樣散去了。

廉頗性格暴烈,眼高於頂,本身與門客就相處不好,不是靠人格魅力令門客折服的人。他的門客皆是因為利益圍繞在他的身邊。

他現在雖然封君,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仕途已經斷了,所以自然他的門客又再次離開了。

廉頗一直知道自己的性格,兒子們成家後常年在外地,他幾乎與子嗣分家,連家裏人都不想和他相處。

像朱襄那樣被自己敲著腦袋罵,還鍥而不舍端著傷藥非要啰嗦的晚輩,他就只有一個。

但即便家人不待見廉頗,如果廉頗謀反,也會連累家人。

廉頗丟下兵權自己跑到外國,他的家人都不會有事。各國國君和貴族有不傷及家人的默契。但謀反就不一定了,哪怕是被扣上謀反的帽子。

廉原也不想自家主父冒著被滅滿門的危險去邯鄲。

為了趙國,主父連自己一生的名聲都毀了,難道非要把這條命賣給無能的趙王,才能償還先國君的恩情嗎?

既然朱襄公在秦國,政公子也在秦國,主父去了秦國哪怕不打仗,也一定會過得很好。

他很想念陪著主父與藺公一同住在朱襄公家裏時的時光。

“蔡澤說是陽謀,還真是陽謀。”廉頗感慨,“現在我只知道平原君和平陽君被軟禁,不知道這是趙王還是趙國宗室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動,只能被動地等待趙王的詔令。但平原君和平陽君都被軟禁了,差不多結果也就注定了。”

他放下盔甲,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心灰意冷道:“收拾行李,準備入秦吧。”

“是!”廉原難掩激動。

看著廉原連跑帶跳的身影,和突然變得喜氣洋洋的其他家丁,廉頗嘴角抽搐,臉上的心灰意冷差點沒繃住。

難道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不想離開趙國?!

廉頗命令家丁收拾行李的時候,李牧正在喝酒。

他喝了一壇又一壇,家人都在門外,不敢進來勸說。

李牧得知的邯鄲的消息比廉頗落後,蔡澤特意利用秦國的情報渠道,及時把平原君、平陽君被軟禁,邯鄲城喜氣洋洋迎接秦國使臣的事告知了李牧。

李牧第一次有想要提劍砍蔡澤的沖動。

喝酒誤事,軍營禁酒。雖然這個禁令對將領是一句空談,但李牧向來以身作則,除了慶功和鼓舞士氣的時候,他從來不在軍營中喝酒。

現在酒水一壇一壇的灌進肚子裏,他卻悲哀地發現,自己酒量如此好,都喝撐了,意識還是如此清醒。

“朱襄啊朱襄,你被趙國賣掉了,也要我和廉公重新經歷一次你的痛苦嗎?

李牧喝進去的酒都化作了眼淚,怎麽也停不下來。

“不,這怎麽能說是你的錯呢,你只是告訴我和廉公,我和廉公如果繼續留在趙國,要麽被趙國賣掉,要麽被趙國殺掉。你不是害我們,你是害怕我們被害啊……”

李牧就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哭泣。

在與匈奴的戰場上,他遇到再多的艱難和危險,身上受了再多的傷也沒無助過。

他很希望蔡澤是在欺騙他。但他第一眼看到蔡澤傳來的消息,他就知道蔡澤就算有所隱瞞,那也定是隱瞞了一些不讓自己受到更大刺激的事。

在另一個時空中,李牧不僅是將軍,也當過相國。他不但會打仗,在政務上也頗有成就。

這一個時空,他與朱襄、蔡澤交好,得到廉頗、藺相如、荀子的教導,比另一個時空同年齡的自己更加聰慧敏銳。所以蔡澤隱瞞的事,他猜到了。

不過就是一些趙國宗室爭權奪利的破爛事。

那群人大概認為,立下大功的廉公和自己阻擋了他們在趙國微弱時瓜分趙國權力的路。

趙國衰弱不僅會為他國提供瓜分趙國的機會,也能為內部的宗室貴族提供機會,就像當年三家分晉田氏代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