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牢門鎖鑰匙(第2/6頁)

家臣們接二連三將血滴入酒壇中。他們本身就有佩劍,有的還隨身攜帶小匕首以方便吃飯時割肉,不需要趙母準備器具。

看著眾人紛紛願意立下血誓,趙母心中松了一口氣。

她並不指望血誓能約束這些人,她只需要逼迫家臣們立下血誓並將此事宣揚出去。

眾人一一立下血誓。趙母命人將小酒壇的酒水倒入一個更大的酒壇,分給每人一碗酒,然後喊開宴。

就在宴會氣氛終於不那麽緊張的時候,出現了金屬落地的聲音。

眾人驚駭地將視線投過去,一位發須斑白的老者將酒盞落在了地上,掩面低泣。

“主母,晚了,已經晚了……”那老者的聲音十分痛苦,“我知道不應該憎恨朱襄公,可我不敢憎恨趙王,不能憎恨趙括,我還能憎恨誰?”

趙母提著劍走過去:“你做了什麽!”

老者搖頭:“趙王要殺了朱襄公,嫁禍給秦國。我幫他引誘廉頗和藺相如離開了邯鄲城。”

趙母心裏松了一口氣:“你沒動手?”

老者苦笑:“我也派出了人……”

趙母一劍刺進了老者面前的矮桌中,罵道:“你老糊塗了嗎!趙王告訴你這件事,也是在嫁禍給你,嫁禍給我啊!若國人不相信朱襄公是為秦人所殺,你派出的人就會成為趙王嫁禍的證據!不……”

趙母苦笑:“不,不是嫁禍,你真的出手了!”

老者將臉貼在地上:“我是糊塗了!我聽了主母的話,才知道我被趙王騙了。我不僅不能報仇,還會殃及剩余的家人。主母救我!”

趙母深呼吸,對周圍家臣道:“即便你們心中仍舊遷怒朱襄公,但只為了你們不被嫁禍,和我一起去保護朱襄公!”

眾家臣起身站立:“唯!”

“諾”是地位高的人或者地位平等的人接受請求,“唯”多用於軍中下級聽從上級的命令。兩者都是書面用語,平常不會用這麽正式的應答。

眾家臣對趙母說“唯”,便是將趙母當自己的主將看待,要同趙母一同奔赴可能會死的“戰場”了。

趙母提著劍,讓家臣駕著車,朝著關押朱襄的牢獄趕去。

將馬車簾子拉下,趙母抱著劍,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她抹著眼淚,嘴裏罵著趙奢為何死在她前面,讓她必須提著劍去當家臣們的“主將”。

趙奢早年得罪人,在趙國安定下來才娶了正妻。他身體在常年奔波中不算太好,只有趙括一個兒子,所以才將趙括寵得有些過了。

趙母嫁給趙奢後就沒有吃過苦,沒有遭遇過危險。她雖然聰慧,但只待在後方,成為趙奢的後盾,從未用過劍。

到年老了,她卻成為了“主將”,提著劍,率著家臣,去奔赴一個前途未蔔的戰場,她真的好害怕。

“良人……我真的害怕……”趙母抱著劍低泣,“括兒去長平的時候我害怕,朱襄帶著十幾萬趙兵回到邯鄲的時候我害怕,現在我也……”

老嫗蜷縮著身體,說出了當初她還是少女時,對領兵出征、大勝歸來時曾說過的話。但現在不會再有人將她擁入懷中,撫摸著她的頭發,告訴她“一切有我,別怕”。

她只能擦幹眼淚,裝出了堅毅的表情,提著良人留下的劍,帶領著曾經跟隨著良人的家臣,為了保護這個家、保護良人剩余的名聲而戰。

……

廉頗離開了邯鄲城,去某地處理有關朱襄的急事。

藺相如也離開了邯鄲城,也是去某地處理有關朱襄的急事。

雪不知道他們處理什麽事。她感到了害怕。

即使李牧和荀況安慰雪,雪仍舊惶恐不安。

她抱緊了嬴小政,無助地低泣。明明和良人承諾了,她一定會等著良人,守著政兒,當好良人的後盾。但她卻沒有自己所說的那麽堅強,也沒有做到自己承諾的聰慧。

“政兒,舅母心裏好慌。”雪不敢打擾已經在為拯救良人而殫精竭慮的良人的長輩和友人,她只能對嬴小政哭訴,“我感覺有事要發生,可我不知道該做什麽。”

嬴小政不斷用肉乎乎的小手替舅母擦拭眼淚。

他心中也十分慌亂。

在舅父被關進牢獄的時候,他進了一次夢境房間。在夢境房間中,他不斷思考要如何拯救舅父。思來想去,他只感到深深無力。

一個腿短得跑快了還會跌倒的孩童能做什麽?他什麽都做不到。

嬴小政只能安慰舅母,替慌張的舅母出主意,展露出自己超出孩童的才智,幫舅母打理好家裏的事。

雪沒有像嬴小政曾經遇到的人那樣,懼怕孩童超出常理的智慧,反而鼓勵嬴小政。雪對有些害怕展露才華的嬴小政說,朱襄小時候也如嬴小政一樣聰明,讓嬴小政不用隱藏。

嬴小政現在才敢為雪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