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始皇長生丹(第3/4頁)

比如尿床……

嬴小政將自己的腦袋狠狠砸在夢境的桌子上。

夢中不會疼。

但他好想用疼痛來轉移自己心裏的羞恥感!

我來舅父家裏這十日,究竟幹了些什麽啊!

尿床?玩木頭狗的時候學狗叫?拽著布老虎的尾巴學荀子舞劍?把編草玩具藏進舅父頭發裏?

“朕還是個孩童,朕只是個孩童,做些符合孩童年齡的事很正常。”嬴小政雙手抓緊褲腿絮絮叨叨,不斷說服自己。

他念了許久,心裏稍稍好受了一些,才開始思索真正的問題。

嬴小政低下頭,扯著脖子上的紅繩,拿出一塊玉玦。

這玉玦掛在現實中的他的脖子上。夢境中,他能將所穿衣物帶進來,脖子上的玉玦自然也能帶進來。

現實中的他只覺得玉玦眼熟,進入夢境房間後,嬴小政一眼就認出了這一方玉玦的來歷。

六國皆重白玉,唯獨秦以黑為尊,貴族玉石飾品以青黑色為主,尤其偏愛藍田玉。

這塊玉玦,就是上好的藍田水蒼玉。

抓周抓的護身符?嬴小政嘴角微微抽搐,將玉玦舉到眼前仔細端詳。

舅父說這玉玦上雕刻的是一只長相很奇怪的野獸。嬴小政仔細一瞧,立刻認了出來。

這是螭龍紋。

螭龍紋象征著權力和地位,多是王室所用。秦國的螭龍紋與他國不同,雕得不像龍,像奇奇怪怪的野獸……打住!

嬴小政用玉玦輕輕敲了一下腦袋,自言自語道:“我怎麽學起舅父的語氣了?”

他將自己跑偏的思路糾正,繼續思索。

“藍田水蒼玉螭龍紋玉玦,這只可能是秦國王室所擁有。藺相如出身不高,才不識得。”

“身在趙國,家境落魄的秦國王室還有誰?!還能是誰?!”

嬴小政猛地站起來,背著手原地轉了幾圈,氣笑了。

夏同,夏同,夏同!

父王你真是傲慢啊,取這個假名,你是生怕別人聯想不到你嗎!

嬴小政想起舅父口中提過的“摯友夏同”。

舅父舅母對夏同贊不絕口,在夏同辭行之時,還專門換來黃金贈予夏同。

舅父舅母被父王騙得好慘!

嬴小政咬牙切齒,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

他觀察未來自己記憶時,曾疑惑自己似乎早出生了幾年。

在未來自己記憶中,他應該是長平之戰之後,邯鄲圍城之前出生。現在長平之戰還沒影,自己已經會走路說話了。

現在,他明白了原因。

在未來自己記憶中,父王應當是未曾結識舅父。

而現在,父王隱瞞身份與舅父結為好友,呂不韋贈送的妻妾中正好有舅父長姐,父王便順水推舟與舅父成為親家。

之後自己被趙國送回國時,舅父不僅正好陪同自己一起回秦國為秦國效力,他為秦國尋得一大才,舅父的存在,也可削弱呂不韋對自己的影響力。

連環計,妙,真妙啊!

嬴小政甚至懷疑,自己被丟棄到舅父家門口,是否也有他的好父王的算計。

“難道父王不想讓阿母回秦國?”

嬴小政背著手,皺著眉頭思索。

“父王有一統天下的野心,但身體不好。未來記憶中,父王登基時就做好了為我鋪路的準備。”

“宣太後幹政,秦國高官多為楚人。若秦國再來一六國貴女太後,恐怕她們絕對會成為秦一統天下的障礙。”

“父王應該很願意阿母去秦國。”

嬴小政很清楚。如宣太後等六國貴族,他們可以為秦國爭霸,但絕不可能為秦國滅自己的國。

就像是他未來的相國,昌平君熊啟那樣。

昌平君熊啟為阻止未來的自己滅趙,於陳郢叛秦,於淮南被擁立為楚王,大大擾亂了未來的自己一統六國的路。

如他阿母那樣出身卑微、愚蠢短視的人,才不會成為自己一統六國的障礙。

嬴小政深呼吸了幾下,得出了自己的結論:“父王的計劃大約是讓阿母帶著我一同投奔舅父,但他未曾想到,阿母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短視愚蠢,且狂妄自大。”

阿母丟棄了舅父和舅母,卻對舅父舅母沒有任何愧疚之心。所以她不會依照父王的預料,親自帶著孩子來祈求舅父舅母的原諒和收留。

她只是傲慢地將自己丟棄到舅父家門外,用施恩的語氣命令舅父養育自己。

嬴小政再次端坐在未來的自己身旁,一張小臉先是黑沉,然後逐漸漲紅。

“舅父究竟做了什麽孽,才會遇到我父王母後?”

嬴小政自認為自己不算好人。

他將成為皇帝,皇帝不可能是好人。

但即使嬴小政對所謂道德修養嗤之以鼻,也對父王母後的行為嘆為觀止。

母後就罷了,她就是這樣的人。

父王,你這樣欺騙舅父真的沒關系嗎?等舅父得知真相,還會心無芥蒂對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