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變化

屋內炭火嗶啵響,五百在外面戰戰兢兢跪著,屋內二人卻一時靜默無聲。

段知珩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只是垂下頭對著蕭枝雪說:“睡罷。”

言罷不松手不把她放在床上,就這麽抱著她,蕭枝雪的臉埋在他的脖頸處,只能窺見一小塊下頜骨。

她忍著胸中酸澀之意,閉上眼。

似是過了很久,懷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段知珩默然起身,把抱著的蕭枝雪輕輕的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拉下帳子,而後起身往外走。

段知珩一走,原本睡著的蕭枝雪睜開了眼睛,沉默的望著帳頂,怔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裹緊被子繼續睡。

翌日一早,蕭枝雪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小梨推醒,“娘娘,陶良娣來給您請安了。”

她緩了一會兒才喚回了思緒,昨日記憶湧來,“知道了,你讓她且等一會兒,就來。”

她平日裏素愛穿紅色,今日也是著一襲海天霞色的對襟襦裙,脖子上圍著毛絨絨的圍脖,走入殿上,看到陶良娣時一怔。

陶良娣岱赭色衣裙艷得她眼前一晃,宮中妃嬪除去皇後與太子妃嫡公主,其余妃嬪皆不能穿紅色系衣裙,頂多只能穿桃紅色。

孔司言冷凝著眉頭出言:“陶良娣初來乍到,莫不是不清楚宮規,側室妾室均不得越過正妻著紅色衣裙,陶良娣你僭越了。”

妾室二字咬的很重。

陶良娣擡手撫了撫發髻,她的臉頰有些尖,眼尾狹長,鼻子略長,原本是極其英氣的長相,如今穿著紅色衣裙,梳著高聳的發髻,妾室的刻薄便顯現了出來。

這副模樣,蕭枝雪在蘭陵時見過三叔房裏的妾室,便是這般模樣。

而後她的注意力有些分神,被陶良娣高聳的發髻吸引住了。

沉甸甸的發包堆在腦後,蕭枝雪的神思遊到了她入東宮那一天,精巧繁雜的冠子放在頭上,壓出了幾道紅痕,就連如今她雖是太子妃,也不似皇後周側妃那般奢靡雍容。

雖喜艷色服飾,卻艷的簡單。

陶良娣對孔司言的提點有些不屑:“太子妃見諒,妾身自府中便是如此打扮,尤其喜穿紅色衣裙,皇後娘娘說進了宮就當自個兒家一樣,不必拘束,都是一家人。”

孔司言還想再訓斥幾句。

陶良娣挑眉:“這位司言大人,再怎麽樣,我也是主子,你一個奴婢,有何權利置喙我。”

“好了,未央宮不是你撒潑的地方,孔司言也不是奴婢,你愛穿紅色就穿,與本宮無關,無事就回吧!”蕭枝雪出言打斷眼前聒噪的像只麻雀的陶良娣。

陶良娣聞言臉色一僵,連表情都懶得敷衍,起身虛虛的行了一禮,帶著宮婢步履生風的走出未央宮。

蕭枝雪看著她的背影,有些恍然,這般熱烈,脾氣火爆,還有這行事如風的架勢,她倒是有些羨慕。

羨慕她進了宮還能做自己,羨慕皇後很喜歡她,段知珩應也是喜歡的。

幾天後,蕭枝雪終於尋到了出宮的日子,她明裏暗裏的跟皇後提了好幾次才勉強得到同意,隨即有些興奮的收拾東西出了宮。

韓宮令望著她雀躍的背影,頗有些不虞:“都已是當了儲妃、潑出去的水了,還總是這般念家,當真是小孩子心性。”

皇後笑笑:“小孩子好啊,小孩子哪能坐得穩後位。”

韓宮令附和:“娘娘說得極是。”

蕭枝雪坐在馬車上只恨不得馬上飛回家去,不停的催著馬夫快些快些,速度一快,顛簸得她頭腦發昏也顧不得了。

馬車停在蕭府前,她掀開簾子下車,驟然紅了眼眶,一向大門敞開的蕭府此刻門庭冷落,大門緊閉。

她上前敲了敲錫環,沒一會兒門開了條縫兒,管家看見蕭枝雪後瞪大了眼睛,隨即打開門,飛奔到後院:“老爺,姑娘姑娘回來了。”

正躺在竹椅小憩的蕭閑聞言被驚的摔下了椅子,隨後:“我的乖囡囡在哪?”

“爹~”一聲飽含著無限委屈、埋怨、心疼的呼喚響起,蕭枝雪吧嗒吧嗒的掉著淚。

一邊撅起嘴,一邊用袖子抹淚。蕭閑大驚,跑過去記急得轉來轉去,“這是怎麽了啊,出什麽事兒了。”

蕭枝雪原本只是掉淚,聞言嗚嗚的哭,隨即聲音越來越大,好似在宮中的忍耐和擔憂一夕間要全部發泄出來。

她仿佛又回到了及笄前,父親還是那個父親,周圍是令人安心、熟悉的環境,周圍的溫情讓她忍不住。

“我…我聽說…嗝…阿兄…阿兄出事兒了,我…我擔心…的…不得了,就…就想…回來看看…嗚嗚嗚。”

蕭枝雪哭的抽抽噎噎,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時不時還咳嗽兩下。

蕭閑哎喲哎喲著,給她拍著背:“我當是什麽大事兒,嚇死你爹了。”

“莫聽那些流言,傳的亂七八糟的,你阿兄是為陛下做事,那些世家是看不順眼他,只能背地裏使些小手段,只要陛下不生氣,你阿兄不僅不會出事,還有可能升官呢!”蕭閑手忙腳亂的用淺顯的語言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