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酒味的吻

姜烯接到電話的前一天晚上,正好因為工作上的事陪朋友出去喝了一晚上酒。

宿醉過後的直觀感受就是腦子卡殼轉不動,所以在他聽到電話那邊通知他盡快去殯儀館的時候,愣在床上半天都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家裏沒有別人,他跟浴缸裏的幾條魚面面相覷了好幾分鐘才總算反應過來,衣服鞋子都沒來及換就攔車跑了過去。

泥頭車側翻造成的傷亡不只姜烯父母兩個,殯儀館本來就是存放逝者遺體的地方,森冷又安靜。被活人幾聲哭天喊地的嗷嚎炸出水花,也就跟那半夜來索命的亡魂殿沒什麽兩樣。

哀悼的時間沒給多少,被拉到警局做筆錄的家屬基本都是結伴攙扶的,但姜烯卻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全程鎮定流暢地配合警務人員對完所有程序,在一片哭聲中顯得過於平靜。像是跟其他人不在同一個時間層,大腦遲鈍到還沒完全接受信息,就連警察都多核對了兩遍信息確認他是不是遇害者家屬。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真正意識到他爸媽不在了的?

是在微信步數的置頂上,看見那兩個頭像後面的數字永遠停在0的時候。

這是他們家一直以來的習慣。

姜烯大學畢業之後,因為各自都忙,很少有時間能聚在一起吃飯。因此微信步數就成了他們在不打電話時,確認對方是否一切安好的簡單途徑。

姜烯家在這邊只有楊偉成一個親戚,但他被其他事情絆住了腳,等知道車禍趕回家時,姜烯早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說什麽都不出來。

那時候的楊偉成還留了最後一點良知,雖說是賭癮纏身,但還是抽空過來陪了他兩天,幫著處理完後事就一頭栽進公司的爛攤子裏。

公司的債務問題姜烯心裏大概有數,他爸媽車禍前的一周多時間都在為這件事到處跑。夫妻倆都是賺良心錢的人,怕是在死之前都惦記著這個。

姜烯知道有些事楊偉成沒法直接參與,所以他在房間崩潰大哭了兩天後還是收拾好情緒強迫自己先把事情接手過來。

但公司負擔的數額遠遠超出他的預算,把賬戶掏空了又找人借了不少錢也只把窟窿補了三分之一。

再後來,他正焦頭爛額的時候楊偉成卻突然找到他,跟他說自己有辦法。

姜烯沒留意到他的異樣跟他過去見了他所謂的資方,隨後就是背上被人重重敲了一棍。

等他再次睜眼時是在一間空房間裏,周圍只有他自己了。

他當時不知道那裏是什麽地方,後來於修明進來的時候他才知道這裏叫東樺院。

——是一家好評如潮,名聲在外的“培訓機構”。

也是再往後才得知,他們原本提議抵押的是楊子軒,想著親生骨肉更好牽制賭徒。但楊偉成舍不得自己兒子,就簽了幾頁紙的字條擔保他只要錢,其他的事一概不會多管,這才換成了姜烯。

“我的手機在我有意識的時候就不在我身邊了,後面跟你回消息發視頻的應該都是楊子軒。他們不想讓你知道,所以才給你發那些。”

董酥白下意識地抱緊他,東樺院背後那些主謀都涉及到賭博這他知道。

他起初想不通為什麽要這麽幹,可後面發現有人的地方就有三六九等。不缺錢的大有人在,有錢有欲望,就會衍生出很多想象不到的罪惡。

“那個視頻是進去一周後發生的。”姜烯嘗試了好幾遍還是沒胃口,把包子放回桌上,“有好人活菩薩就會有走火入魔的瘋子,裏面的女孩也是被父母送進來抵債換錢的。”

“女孩待在裏面,不用想都知道會發生什麽。他們管不住自己禽獸的欲望,不僅侵犯,還要求同樣被送進來的男的一起。”

“不上,那就只能挨打了。”

可惜姜烯是個犟種,說不妥協,就打死不會妥協。

終歸這種床事,他要不願意,誰也沒轍。

反正在裏面也沒有時間概念,每天要麽是打,要麽就是各種喪心病狂的實驗。

姜烯說到這,猛地想到什麽,一時有些緊張:“哥哥,他們對男的沒想法,只是打人而已……”

董酥白聞言先是愣了一下,意識到他在擔心什麽後胸口悶痛,在他小臂上捏了一把:“……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說這些,你能回來就夠了。”

手機連著發來幾條短信打斷兩人繼續,董酥白特意叮囑過外賣員把東西放門口不用按鈴。

他沒著急出去,又陪姜烯多待了一會兒才開門把成堆的外賣拿進來。

姜烯不想讓他白操心,摸了點甜品吃。

董酥白試探地問道:“於修明是怎麽找到你們的?”

“他不是來找我們的,是他同事來采訪的時候跟他提了一嘴裏面的情況,他感覺不對就過來應聘鋼琴老師想看看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