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遇險

姜烯手指扣著酒瓶的標簽,聞言出神了許久,似乎是在腦海裏抽出那張已經不太熟悉的臉回憶了一下。於修明也不打擾他,等了有幾分鐘,他才聽到一聲散在無邊黑暗裏的輕嘆。

“挺好的,活著才是遭罪。”

“是啊。”於修明手中的酒瓶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沒憋住謾罵道,“她媽媽電話裏的語氣我是聽不出一點傷心,話裏話外都在問那幫人什麽時候開庭,估計是想最後再撈一筆賠償款。”

島台周邊空曠,盡管他說話的語調一如往常,但通過各處碰撞傳到耳朵裏的音符還是有些陰森森的。

姜烯勾著唇角冷笑一聲:“能用自己女兒去換錢的人能是什麽好東西,你的電話只有我們幾個知道,她媽媽有你號碼肯定也是從清清手機裏強硬翻出來的。”

他把視線挪到旁邊看不清的一處角落,最後又轉回於修明身上,出聲問道:“所以什麽時候開庭?”

“六月份吧,誰知道還會不會變了。”

姜烯點了頭,知道這種事情他也只能說出個大概,便沒再追問。見人看著自己眼底一閃而過的擔心,又笑了笑:“你倒是不用擔心我,我暫時沒想過要死,晚上還有人等我回去睡覺呢。”

“得了吧你,趕緊給我打住。”於修明母胎單身到現在,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一個,受不了他挑釁的調調,白了一眼憤憤道,“少跟我一個孤家寡人炫耀,看不上我是別人的損失!”

他晚上還要收拾行李不能久留,臨走前讓姜烯把桌上剩下的酒喝了,怕這人說一套做一套還大喊了一句:“都付了錢的,浪費可恥!”

桌上也就剩了一瓶沒開的,姜烯酒量很好,但其實他並不愛喝酒,除了大學參加社團活動替董酥白擋幾杯之外基本滴酒不沾。小時候被他爸以“男子漢就得練酒量”為由灌了半杯白的,他“哇”一聲吐出來還被一家人笑罵說不識貨。

思緒飄到這裏,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剛碰過酒瓶的嘴唇,舌尖掃過一陣酥麻。浸在喉間那股刺痛難耐的燒灼感現在依舊沒變,可他卻也沒有以前那種抗拒了,更像是率以為常地接受。

他習慣性地摸出煙盒點燃一支,淡淡的煙圈飄到鼻尖上,獨屬於煙堿的苦澀沖淡了酒吧裏的香水味。果然比起酒,他還是更喜歡煙草帶給他的安寧跟麻痹。

把空瓶子扔在旁邊的置物籃裏,他拍了拍衣擺準備回去,這個點出發還能趕在董酥白睡覺前混進房間。

二樓的走廊窄長,他經過樓梯口時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聲重物撞擊門的聲響,由於隔音他聽不清裏面的對話,條件反射地轉頭看去,頓時面色一變,調轉腳步猛地拉開包廂的門。

裏面坐了三個大肚腩的中年男人,酒氣一路從脖頸紅到後腦勺,怎麽看都不像清醒狀態。地上擺著一籃筐酒瓶,兩撥倒放,估摸沒開的還剩下一半。

身旁的電子屏幕上放著沒唱完的歌,姜烯往前剛走出一步,腳尖就碰到了滾落在地的銀制話筒。

林文山就跌坐在他腿邊,看到他進來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後躲了躲。

中年男人見又闖進來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一左一右站在兩人跟前,手腕稍一用力,身後的門就“啪嗒”一聲合上。

“哥……”林文山小聲地喊他。

“沒事,先起來。”

姜烯扶著他癱軟的身子靠在墻上,臉上也沒什麽懼色,喝多發神經的人他見多了,醉時狼嗥狗叫,醒了就是慫包一個。

他淡淡牽起嘴角,笑意卻只留在表面傳不到眼底,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三位客人:“不好意思,我是這的工作人員,你們有什麽需要可以跟我說。”

男人捋不直舌頭,手指隔空點在林文山身上,講出來的話詞不達意:“我他媽的讓這小子陪我喝幾杯他都不樂意,你們不就是幹這個的嗎!以為老子沒小費?”

他從公文包裏抓出幾張百元鈔扔在兩人身前,姜烯看他們的打扮大概能判斷出也是個坐辦公室的人。上班礙於面子得點頭哈腰,下班了就頤指氣使地找東西發泄一天受的氣。

知道跟喝醉的酒鬼講不了道理,姜烯把地上的錢撿起來壓在骰盅下:“我們這裏沒有收小費的規定。”

他推了一把林文山讓他先走,隨後朝酒籃揚揚下巴:“讓他先出去,我陪你們喝。”

“哥……”

林文山臉上閃過些惶恐,只是還沒等他再度開口,門把手就被一個男人牢牢按住。

他轉向姜烯嘲諷道:“急什麽,你能喝過我們再走也不遲。”

包廂裏面供暖很足,他僅剩一件襯衫脫無可脫,只得解開幾枚扣子透透氣。

姜烯略顯嫌棄地皺了皺眉,好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欣然答應下來。他讓林文山站在角落別過來,自己順手開了瓶酒在杯子裏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