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姜婳怔了一瞬, 擡起一雙通紅的眸。

她緊緊地抱住懷中的青年,聲音哽咽:“謝欲晚,我、我很自私, 在姨娘面前, 那些我都不想管, 我只希望姨娘可以好好的。”

青年一只手攬住少女的頭,另外一只手摟住少女的腰,將人往懷中送。他一遍又一遍輕聲哄著,淡淡的月色映入昏暗的屋中, 遠處的冊子上染著血痕。

青年一身雪衣自小榻之上垂下,他靜靜地將頭靠著懷中哽咽的少女肩膀上:“乖, 不哭了......”

姜婳的哭聲先是變得厲害, 隨後緩慢地平靜下來。

他們相擁了整整一夜。

像是慰藉。

*

隔日。

晨蓮推開門時,看見的便是謝欲晚坐在床邊, 她輕聲道了一句:“公子。”

青年平靜地應了一聲, 將手從少女臉上收回。不想吵醒剛剛入睡的姜婳,謝欲晚最後望了床上的人一眼, 走到門外。

晨蓮也隨之出了門。

“公子, 太子那邊還需要多久才會對姜家動手?”一向笑意盈盈的人此時臉上已經沒了笑,整個人都透著些冷。

晨蓮覺得,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比公子先忍不住。

青年淡垂著眸, 平靜道:“半月。”

晨蓮蹙眉,冷靜了一些:“太子那邊不是從半月之前就開始謀劃, 為何還需半月?”

這話問住了謝欲晚。

謝欲晚倒也沒有說‘因為他無用’這樣的字眼, 只是難得應和了晨蓮的話:“的確太久了,你去幫一把吧。”

晨蓮本來還在想法子, 聞言頓時擡起了眸。

青年沒有再多言,他透過半開的門,望向遠處床榻上的人。淡淡的紗簾垂下,他只能看見少女模糊的曲線。

他看著雪衣上的幾道淺淡的血痕,眸停了一瞬。

*

是在日午十分,莫懷在小院中又看見了謝欲晚。

他無言地望向謝欲晚手間的傷,上前一步:“公子,要上藥嗎?”

謝欲晚只以為莫懷看見了自己身上的血痕,輕聲道:“不是我的。”

一旁的橘糖也起床了,望見謝欲晚從外面回來,怔了一瞬:“公子,你還未睡嗎?”

謝欲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輕聲道:“昨日的蓮子羹我再試一次吧,如若不行......你過兩日再教我。”

本來橘糖心中還在想著什麽,聽見這一道蓮子羹,心陡然停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一道蓮子羹公子會坐得如此艱難,幸好時下奉行‘君子遠庖廚’,否則公子便是生的再好學識再高,有這般醜陋的廚藝,也難登大雅之堂。

橘糖心中這般想著,但是嘴上還是應下。

她望著公子,看見公子凈了手後直接進去了廚房。

很快,廚房裏面燃起淡淡的煙。

橘糖歪了歪頭,其實也還好,公子這不是已經會生火了——

“咳、咳......”

裏面傳來青年咳嗽的聲音,橘糖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任重道遠。

*

就這樣過了幾日。

姜府內人人都繁忙了起來,因為姜老夫人突然病重了。姜老夫人已經上了年紀,那場大火之後,已經在床上躺了一月,如今病情陡然加重,血一口一口地吐,看著便是時日無多的模樣。

但即使這般時候,每日還是只有姜婳一人去‘元寧居’。

無他,姜禹和姜玉郎最近格外地繁忙。

府中其他人,姜玉瑩不知為何又被關了禁閉,這一次姜玉瑩倒是沒有大鬧,姜婳聽見的消息是想來疼愛姜玉瑩的姜玉郎居然打了姜玉瑩一巴掌。

姜婳思來想去,覺得應該是姜萋萋的事情。

姜萋萋並不是善茬,婚事被姜玉瑩退了已成定局,那便從姜玉瑩身上撕下來一塊肉。至於撕的是哪塊肉,姜婳並不在意。

能夠讓姜玉郎打姜玉瑩一巴掌,說明已經是危害到府中的錯事了。

不過姜萋萋自小跟在姜玉瑩身邊,為姜玉瑩出謀劃策,手中藏了些姜玉瑩的把柄再正常不過。

這一日,姜婳依舊像往常一樣,去‘元寧居’。

路過的丫鬟手中已經開始拿著白燈籠,姜婳淡淡地看了一眼,唇是平直的一片。到了‘元寧居’,晨蓮掀開珠簾,姜婳望向病床上的老人。

自病倒不過一月,老人已經奄奄一息。

可她的姨娘,如今在病床上蹉跎了數十年。

她走過去,同一旁的小丫鬟點頭,小丫鬟輕喚了一聲‘三小姐’,隨後走了出去。

姜婳望向一旁的大夫,輕聲道:“祖母如何了?”

大夫搖搖頭:“姜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受到了驚嚇,如今已經昏迷一月,怕是......”

姜婳望著床上生不如死的人,輕聲道:“還請您一定盡力,若是缺什麽藥材,盡管同我說。”

大夫望了望昏迷的姜老夫人,又看了看情真意切的三小姐,忙點頭:“是。”

說完,大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