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她望著他, 隨後視線落在了他手中的書上。

去書齋買書了嗎?

青年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輕聲應了一聲:“去書齋了。”

姜婳望著青年手中的書,同丞相府從前那些似乎長得不太一樣。她其實不太知道謝欲晚能夠去普通書齋買什麽書。

她不由輕聲問道:“買的什麽?”

謝欲晚將手中的書遞給她。

在姜婳好奇的眼神中, 平淡說道:“一些書生和小姐在一起的話本。”

姜婳一怔, 隨後眸微微彎了一分。她望向橘糖的房間, 聲音輕了些:“橘糖感染了風寒,這些話本若是要給她,得明日了。”

月光下,青年望著面前的少女, 聲音很平靜。

“給你的。”

姜婳一怔,手中的話本突然有些重。她擡眸向謝欲晚望去, 輕聲道:“現在夫子都改教話本了嗎?”

青年低聲笑了一聲。

在這時候, 巷子外突然傳來了馬車的聲音,謝欲晚輕望了一眼。

姜婳也隨之望了過去, 不遠處似乎動靜有些大。

一旁的樹上, 寒蟬下來,冷聲道:“是天子身邊的大太監。”

姜婳捏著話本子的手一瞬間握緊, 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謝欲晚。

青年亦在看著她。

在姜婳正在猶豫要不要進門之時, 謝欲晚淡聲道:“莫懷,你去。”

讓莫懷去,便是不見的意思。

莫懷應聲上前,今日公子在書房內同他言什麽都無需做的時候, 他便知曉公子不會參與到此次的事情之中了。

公子若是不出手,說明出不得大事。

小院的門半開著, 青年望著姜婳, 輕聲道:“無事,進去吧。”

姜婳沒有多問, 只是捏緊了手中的話本子。她向著昏暗之處望了一眼,心中如何都落下了一顆石頭。

謝欲晚一直靜靜地看著她,見她神色,也明白了幾分。

他上前牽住她的手,將人帶了進去。

他聲音很低:“小婳,只是一個太監。”

姜婳望著他,還是不免擔憂。司家的事情懸而未決,天子身體又出了事,丞相府被人占著,一樁樁一件件,都需要解決。

入了院子,裏面反而暗了些。

青年望著身旁的少女,她眉目間的擔憂似乎要湧出來。

他心怔了一瞬,那許多日被他刻意忽略的東西又擺在他眼前。他輕輕地抱住了身前的人,一聲‘無須擔心’卻如何都說不出口。

讓她為他擔憂的人,不正是他嗎?

謝欲晚垂下了眸。

陡然被擁住的姜婳怔了一瞬,隨後軟軟地回報住了身前的青年,她不懂那麽復雜的朝堂局勢,但是她不想他再出事。

一點都不要。

月光之下,那方話本靜靜地垂在少女手中。

“謝欲晚,住持將那顆舍利子送入了宮,是不是就沒事了。”

來的是天子身邊的太監,而不是軍隊,其實應該就說明司家的事情過去了。如今天子病重,天子身邊的太監來尋謝欲晚,所為的應該是托孤。

但是憑何他們對謝欲晚做了如此過分的事情,如今只是天子病重了,就能一筆勾銷。

謝欲晚將人擁緊了些:“無事了。”

想起適才少女發顫的手,他又補了一兩句:“舍利子送入宮,就算是買了司禮那條命,以後不會再出現上次入獄的事情了。”

雖是如此說,姜婳還是有些擔憂。

她望向身前的青年,淡淡的月光之下,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

她很認真道:“謝欲晚,你不能騙我。”

她知曉以謝欲晚的性子,幹得出來自己做了所有卻一聲不吭的事情,她不希望他這樣,如若可以,她希望他對她坦誠一些。

青年眸怔了一瞬,幸而夜色昏暗,未被看見。

他抱住她,像是從前無數次許下那個‘承諾’。

“......好。”

姜婳的心並沒有因為這一句話安心下來,她望向他,輕聲問:“謝欲晚,如若有什麽事,你會告訴我,對嗎?”

“什麽事。”青年溫聲道。

姜婳溫柔望著他,語氣卻很堅定:“所有事。”

月光下,兩個人對視了許久,青年終於還是應下了那一聲。

“......好。”

他將懷中的少女擁緊,輕聲在心底說道。

小婳,只要你問我。

他將頭埋在少女的肩頭,悄無聲息地將人一點點擁緊。姜婳能夠明顯感覺出這個懷抱的重量,她輕聲在他耳邊說道:“謝欲晚,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的。”

*

夜深之際。

橘糖掀開了被子,打開了門,走到了門外。她望著天空那一輪月亮,不知道要說什麽。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落在她身前——

是寒蟬。

寒蟬的聲音很冷:“感染風寒了應該休息。”

橘糖坐在了台階之上,歪了歪頭,望向了一旁的寒蟬,記憶中她最後同他是永別。她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我白日已經睡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