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毒

殘香樓,湖面上多了一層不濃不淡的水霧,站在湖邊隱約可以看見湖心的小樓、樓船。

水霧無風自動。

一團團霧氣匯聚,化作虎、狼、熊、鷹等百獸,在水面上翻騰。

水靈化獸陣,借水化獸、以獸護身。

陣法內,盧通盤坐在樓船盯上,懷裏抱著一個葫蘆,正在閉目修行《玉輪造生經》。

三十口氣,可以讓一枚玉輪徹底融入五臟。

三個葫蘆,一共三百口,可以融入十枚玉輪。

“咕嚕……”

修行時,五臟內發出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

九夫人走到湖邊,隨手喚來一頭霧鶴,踩著飛到船邊,道:“送去升仙山的東西退回來了。”

盧通身上氣息一滯,睜開眼,慢慢斂起法門。

“垂文走了?”

“嗯,半個月前走的。”

九夫人取出一個包裹,遞過道:“垂文留給你的。”

盧通打開包裹,裏面只有兩樣東西。

一本薄書,上面寫滿了字。

第一行:“蟹仔撈面,龍亭街客又來酒樓,蟹仔乃是肥尾膏蟹,味道鮮美。蟹仔換為玉尾膏蟹,滋味更佳。”

下面又寫了很多其他的美食、酒樓。

還有一件衣裳。

衣裳上也寫滿了字,裏面還裹了一張字條:“袒胸露腹,非正人所為。”

衣裳上的字跡記載了一道法門——《火衣》。

盧通雙手抱著衣裳,慢慢低下頭,片刻後彎起嘴角笑了一下,很快臉色又恢復平淡,小聲道:“這個夫子不白拜,臨走前把學生的吃喝、穿戴,全都安置妥了。”

水霧輕輕飄蕩,一絲淡淡哀傷也如霧一般縈繞在周圍。

九夫人道:“垂文夫子一生平順,走的時候雖然孤身一人,但也算善終。”

“對。”

盧通點了下頭,深吸一口氣,道:“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夫子,晏子秋也是金丹大修士,到最後不也……”

九夫人翻了下眼皮,丟下一封信,道:“擒氣宗送來的快信。”

盧通接過信。

信很厚,接近半寸。

“四兒。”

典四兒立馬上來。

他把信丟過去,道:“雄真弓的回信,應該是樂愁樓的背景,你拿去看一下。”

“是。”

典四兒接過信,立馬返回船內。

九夫人小聲嘟囔道:“吃我的,住我的,還擺臉子……”

盧通像沒有聽見,問道:“人手都布置下去了?”

“嗯,加了兩隊護衛,白天夜裏都有人巡視。穿雲安排了乞丐在城門盯著,城主府那邊也說了一聲。”

他緩緩點頭,道:“城裏有多少築基?”

“當年晏子秋讓人查過,常住城內、有安穩營生的修士七千多、妖獸接近五百,其余行蹤不定的千人上下。這兩年沒出大亂子,應該只多不少。”

盧通心頭微沉。

比預想的多,專門讓人留意的話,盯不過來。

“還真是,防賊不如殺賊。再大的家業,也防不住所有的邊邊角角。”

“那就等他們出手,敢露頭,我們捉住就殺!”

……

入夜。

盧通收斂法門,悄無聲息地離開船頂,鉆入一旁的小樓。

沒有陣法時,不敢松懈半分。

有了陣法,心頭一松下來,色心立馬冒了出來,仿佛除了生死之外,只剩下這一件頭等大事。

九夫人半躺在榻上,似笑非笑道:“難怪每天火急火燎地催人布陣,粗漢子,沒半點長進!”

盧通大笑著走到床邊。

“自古豺狼配虎豹,大半夜的門都不關,正好配我這個粗漢。”

二人互相勾了幾眼。

盧通卻遲遲沒有動作。

“陣法都布下了,還怕被偷襲?”

他搖了搖頭,指了下背後,道:“坐不能坐、躺不能躺,這翅膀有點礙事。”

“快收了!”

盧通有些猶豫。

翅膀收、放全都十分緩慢,萬一突然被偷襲,肯定來不及施展。

九夫人一顆滾燙熱心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惱怒道:“滾!白長了一幅硬身板!和你的翅膀睡去!”

“等著!”

盧通立馬取出暖玉蒲團,開始收斂翅膀。

許久之後。

“哈哈……”

一陣爽朗清脆的笑聲,從一樓一直響到二樓臥房。

“你小點聲,我去把窗戶關了。”

“不許去!有陣法在,有什麽好怕的。”

“船上有人。”

“不許關!過來!躺下……我的天……”

“你小聲點!”

“……”

後半夜,一片寂靜。

一陣涼風卷著稀薄水汽吹入房間,又從門窗縫隙吹出,帶走裏面的渾濁雜氣。

盧通靠在床頭,提著兩支煙鬥,道:“有個事,一直瞞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