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阿是穴(第4/4頁)

來的是東海制藥,沈慶霞的秘書小李。

她小聲問:“林大夫,柳教授的狀況還好吧?”

林白青說:“情況還不錯。”又說:“沈書記呢,現在啥情況?”

小李說:“麻煩大了,據公安機關調查,馬保忠給文研所四五個領導都下過藥,確定被他害死的已經有三個人了,他倒好,腿斷了,目前還在醫院做搶救,我們沈書記已經被公安帶走,拘留了。”

林白青說:“這種事沒必要告訴柳教授的,先瞞著吧。”

小李急的跺腳:“沈書記走之前交待過我,說千萬別讓柳教授知道,不然她的心臟受不了,但電視台,電台的新聞馬上就要出來了,咱現在不說,總不能讓她從新聞裏知道事情吧。”

在沈慶儀沒了之後,沈慶霞就是柳連枝唯一的親人了。

雖然她自己也被馬保忠下了藥,但她是藥廠的書記,而馬保忠的藥,很可能是從藥廠裏拿的,那她也脫不了幹系,因為監管藥品不力,很可能被判刑。

要說是別的渠道,可以瞞。

但是當電視,錄音機,報紙,鋪天蓋的地新聞出來,又能瞞到幾時?

要柳連枝從新聞上看到自己兩個女兒全是被馬保忠禍禍的,不得當場氣到心臟病發?

林白青關上門回來,柳連枝已經脫好衣服躺到床上,蓋上毛巾被,並把她認為應該露出來的穴位全露出來了。

“我做了十幾年大夫了,柳教授,您是我見過最對自己的健康負責任,也最會配合醫生做治療的人。”林白青說。

柳連枝笑著說:“你是不是還從來沒見過我這樣惜命,貪生怕死的人?”

林白青說:“您怎麽會這樣想?”

其實她上回去東海制藥,還曾聽倆人在洗手間裏說過,說柳連枝是借了女兒的壽活著,那種話柳連枝自己肯定也聽到過,可以想象,當她聽到那種話,心裏得多難過,多傷心,又有多愧疚,她自己的潛意識裏,也許也會那麽想。

柳連枝再嘆氣,又說:“其實我並非貪生怕死,多年前我的女兒負氣離家出走,就再也沒回來,在她回來之前我不敢,也不能死……”哽噎片刻,又說:“來吧小大夫,拿出你的水平,把我治好。”

林白青點了點頭,先在內關,心俞和間使針上針,又出門把金針拿了來,消好毒備著,一手撫上柳連枝脖頸間的大動脈,一手捉上她手腕上的脈搏,溫聲說:“你的心臟問題確實很嚴重,但生理上的病變跟心理狀態是兩碼事,看得出來您是個特別堅強的人,我現在要告訴您一個消息,一個您心臟很可能承受不住的消息,我知道您很想聽,但是,您得自己給自己鼓勁兒,你要能挺得住。”

她其實是想先從當年馬保忠告密說起,把楚青圖和沈慶儀的關系,以及沈慶儀的離開,原原本本給老太太講一遍。

關於她的事當然要講,但她打算放在最後面。

這樣,先讓柳連枝憤怒,再給她喜悅,她的心臟才能承受得住。

但這時柳連枝忽而聲顫,問:“是你吧?”

林白青一愣:“什麽是我?”

柳連枝流淚不止,又說:“就是你,對不對?”

其實柳連枝根本不認識林白青,她甚至不知道女兒生的孩子叫什麽名字,林白青跟沈慶儀生的也並不像,她更像她的奶奶,姜雲婉。

甚至,柳連枝都不知道沈慶儀和楚青圖談戀愛,顧明收養林白青,這等等的事情,她全都不知道。

她掃了十年廁所,找了二十年女兒,三十年光陰,她從不關注外界。

她的判斷也沒有任何證據支撐,既天真又荒唐。

但在第一眼看到林白青時,她覺得這就是她的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