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仙俠世界

“師兄在看什麽?”

紗窗邊, 燃灰眺望遠方,目光出神。朝鄴緊跟著望過去,只能看見一如既往的焦黑。

聽見魔尊近在咫尺的聲音,燃灰雙目微微一閃, 片刻後輕聲道:“無事。”

怎麽能無事?

朝鄴臉上掛著笑, 眼裏卻毫無笑意。

這幾日,蘇燃灰看自己的視線明顯躲閃, 剛略微融化的態度又恢復了原樣, 這讓朝鄴無法不多想。

他努力了這麽久, 千裏長征走過大半,眼看著蘇燃灰終於迎著自己走了一步, 卻突然又往回猛退兩步,換做是誰都難以忍受。

心裏急得發瘋,朝鄴面上卻強撐出毫無異樣的神態:“可是看此地景色膩煩了?不如我陪師兄去人間逛逛,就當作散心解悶。”

燃灰照舊語氣淡淡:“不必。”

本想直接離開, 卻被朝鄴攔下, 語氣繃得很緊:“老是這樣不肯同我多說,我怎麽知道師兄想要什麽?”

想起什麽, 他視線略微一暗, 又立刻補充:“只除了楚逢。”

魔尊覺得自己當真有了長足進步,如今已經可以面不改色說出楚逢的姓名。

燃灰:還要他說多少遍, 他和原書受之間八竿子打不著。

見蘇燃灰神色逐漸冷下來,朝鄴心口一跳, 突然拉起他的手, 五指一根根抻開, 緊緊貼到自己左胸前。

隔著華麗的布料, 可以清楚感受到手下有力的跳動, 咚咚作響,一聲比一聲快。

心臟是魔族最脆弱的位置之一,即使是原主,隔著這麽近的距離,也完全可以輕易把魔尊殺死。

朝鄴此舉,便如同猛獸暴露出自己的喉頭。

燃灰修長的手指僵住,想收回卻被朝鄴按得動彈不得,再也維持不住冷淡表情:“尊上這是何意,嫌自己活得太長麽?”

朝鄴並不怕他色厲內荏的威脅,垂著密密的眼睫毛,語氣悶悶,一幅很低落的模樣:“師兄為了楚逢對我如此狠心,我這裏都裂成了一十八瓣,好生疼痛,倒不如直接讓它碎了,給我個痛快便罷。”

燃灰:“……”

怎麽開始裝起可憐了。

男主一個肩寬腿長的成年男子,用這種語氣說話,簡直違和到了極點。

他抖落雞皮疙瘩,僵硬地強行抽回手指:“尊上不要多想。”

朝鄴卻不依不饒,他十分敏銳地注意到蘇燃灰的不自在,眸色一深,越發落寞:“那師兄為何始終不肯同我說心裏話?師兄難受了,我就要比你還難受一百倍,師兄就當是心疼心疼我也好。”

左一口師兄右一口師兄,似嗔似怨的神態看得燃灰頭皮發麻,簡直不像演的。

朝鄴鐵了心要讓他把話說清楚,又被糾纏好一會兒,燃灰終於半推半就說出了真實想法:“若是在淩霄閣,這個時景,已該有寒梅可賞。”

朝鄴身形一僵:“……寒梅?”

他回過神,表情若無其事:“淩霄閣還有寒梅,我竟不知。”

燃灰一本正經地點頭:“不錯,臘梅。”

魔宮裏什麽都有,卻半點花草也無。

魔界環境惡劣,花草難以生長還可以理解。但即使是金碧輝煌的魔宮,也只有幾株可憐巴巴的萬年青勉強算是植物,花朵更是連個影子都沒見過。

放著如此好的裝飾品不用,那問題必然出在魔宮主人的喜好上。

心神電轉,燃灰神色中流露出兩分恰到好處的懷念,難得有興致同朝鄴多說了兩句。

“過去冬日裏,我最愛同師弟們在梅下練劍。北風吹落一朵梅花,便得出劍,待梅花落地,劍氣須得順著花瓣將梅花分成五瓣,其他地方絲毫不傷才可。”

這還是蘇燃灰第一次跟他講起自己從前的事,眉眼間帶著淡淡的柔和,魔尊幾乎聽癡了,腦海中浮現出白衣仙人在月色雪色下翩若驚鴻的身影。

“只可惜……”

恍然回神似的,燃灰垂下眼,一語帶過:“只是如今沒什麽機會了。”

看似隱忍退讓,實則刻意刁難。

朝鄴恍然回神,原本面色還有遲疑,但在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原來如此。”手指幫燃灰將黑發捋到腦後,魔尊慢聲細語,“師兄為何不早些同我說?”

燃灰頭一偏,避開他的手指,又恢復了冷淡:“只是小事,沒必要勞煩尊上。”

朝鄴沉著神情,慢慢道:“師兄的事,從來就不是小事。”

說不如做,他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直到寢殿又熄了燈,燃灰也沒見到魔尊的影子。

他心中有了數,也不過問男主去向,自顧自睡下。

直到半夜三更,腰上一重,有只微涼的手臂摟上來,小心翼翼地收緊。

燃灰在黑暗中悄然睜開眼,眼中劃過一道流光,復又合上。

第二天清晨,朝鄴陪著蘇燃灰用過早膳,眉眼間帶著笑,語氣如常:“師兄可要在外面走走,一同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