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保證
外面驚慌的哀切聲傳入時, 莊廉剛將桌上這幾日與京中來往的書信收好,聽清最後兩句,他兩手一攤,任憑文書嘩啦落了一地。
完了, 走不掉了。
不必看雲停, 莊廉就已經得出了結論。
這情景他熟得很, 十多年前,西南王府就上演過這一出。
不同的是, 那次發生在西南王與王妃之中。
兩口子吵架,王爺行囊都收好了, 就要出府回京城去, 王妃一句“回來”,人高馬大的西南王扔了包袱就回了寢屋。
父子倆一脈相承, 很正常。
問題在於唐嫻不為人得知的身份和立場,她堅定地袒護煙霞,而煙霞偷了關乎國運的東西。
往好了想, 煙霞養好傷之後主動認罪,坦白寶藏所在, 那就簡單了, 皆大歡喜。
怕就怕,萬一煙霞打死不肯服軟……
他們雲家的男人, 要麽三千佳麗,無情無義, 要麽獨寵一人,死心塌地。
雲停活了二十四年, 屋裏還沒人,明顯屬於後者了。
別到時候唐嫻啼哭幾句, 雲停就放任祖宗的藏寶從指縫溜走了。
這可關乎著百萬將士的軍餉啊!
若數百年的王朝終結在了這一代,那可是遺臭萬年的恥辱!
下到陰曹地府,也會被列祖列宗抽鞭子辱罵的。
莊廉把自己想出了一身冷汗,趕忙攔住要出去的雲停,道:“方才她可是恨不得公子離得遠遠的,忽然改了態度,事出反常必有詐啊,公子!”
“你當我是什麽人?”
雲停當然記得之前唐嫻眼裏閃過的驚喜,那無異於在他心頭割了一刀,沒那麽輕易忘卻。
他面色冷峻道,“我只是去看看她又在哭什麽。莊毛毛這姑娘,慣會裝哭賣可憐,我絕不會再信她。”
“哎哎好!”莊廉卑微應著,隨他往外走了幾步,想想雲氏祖上都是什麽德行,還是不能完全信任雲停,再次攔住了他。
“公子身份特殊,若是娶妻,千萬要找家世清白、大方明理的那種,最好像王妃那般的深明大義,又有老夫人那樣明睿的長輩的……”
雲停止步回頭,眉峰突起,目光暗沉,銳聲逼問:“你究竟想說什麽?”
被看穿了,莊廉就不委婉提醒了,長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我就是想提醒公子,談情說愛是常事,但千萬要保持理智,不可沉淪呐!您想想王爺……”
當年西南王是最受寵的皇孫,風頭把幾個皇叔都壓了下去,朝中不少人都認定他將被賦予家國重擔,誰知道他腦子裏只有情情愛愛,毅然撂下京城的無盡繁華,帶著王妃一家去了西南。
後來容孝皇帝登基,沒打壓他,全賴他腦子裏只有情愛,成不了大器。
莊廉是怕雲停與他爹一樣,為了心愛之人,什麽都能放棄。
不是說這樣不好,只是西南王年輕時,皇室除了他,還有眾多其他血脈。
今時今日,皇室能繼位的,可就只剩下他們家的三個男人了,其中兩個是歪瓜裂棗,就一個雲停最像正常人。
雲停不信自己會變成他爹那樣,整日圍著個女人轉悠,沉靜道:“你想多了,我很清醒。”
莊廉不信,再次著重提醒:“雲氏祖上出過不少癡情種,這東西,它是祖輩相傳的……”
藏在你雲氏的血脈裏,不是你覺得你沒有,就能沒有的。
就跟你家祖宗傳下來的千奇百怪的嗜好一樣。
“你以偏概全了。”莊廉暗指這個,雲停聽懂了,明白地提出來,言辭犀利道,“便如祖上每代都有的怪癖那般,飼養爬蟲、嗜殺成性、棋癡琴癡等等,這麽多年來,我一個也沒沾上。那麽,在情愛上,我同樣也會是例外的那一個。”
他說完不再聽莊廉啰嗦,繼續向外走,去看看那個見鬼了般哭個不停的莊毛毛是怎麽回事。
莊廉不得不讓開,望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就在雲停的手朝房門伸去時,“砰”的一聲,房門從外打開,唐嫻出現在房門口。
她被矮矮的雲裊扶著,眼中噙著兩汪清泉,一看見雲停,淚水就流了下來。
雲停頓在原處,唐嫻那淒楚的模樣,與他剛對著莊廉說過的話在腦中來回拉扯,他不能自打臉面,強行站在莊廉那邊,用平淡的口吻問:“……哭什麽?”
“你說我哭什麽!”唐嫻含淚質問,“我喊你那麽多聲,你一直不應聲、不出現,我只好走路過來找你了,我傷口都裂開了!”
雲停目光偏轉,在她淺色的上衫瞥見一抹鮮紅,心尖猛地一抽,即刻上前扶住唐嫻的手臂,身子一矮,如抱她出房間時一樣,將她抱了起來。
唐嫻看不見自己後肩的滲出的血水,說傷口裂開了是嚇唬雲停的,見他信以為真不由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