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2頁)

心率漸漸恢復,但胸腔的憋悶感仍然存在,沈令嘆了口氣,慢慢披上外套,把濕衣褲裝進單肩包裏,往房間走。

從溫泉到酒店有一段露天走廊,沈令呼吸了些新鮮空氣,勉強覺得好了一些。

經過酒店大堂,沈令有氣無力地等電梯,忽然有人從後面喊他一聲。

他回頭,就看到賀聞帆向他走來,穿著寬松的白襯衫和黑褲子,簡單又清爽。

沈令眼睛亮了亮:“你來了呀,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賀聞帆笑著說:“在餐廳吃了點東西,正準備聯系你。”

他偏頭看了眼,隨即擡手越過沈令身側,按下電梯:“剛才在走神嗎?怎麽不按。”

沈令一愣,這才知道自己站在外面等半天,竟然一直沒有按上行鍵,怪不得電梯一直不來。

他氣餒地搖搖頭:“我忘了……”

賀聞帆覺得不太對,敏銳地端詳起沈令。

沈令身上松松垮垮套了件純白的薄外套,裏面是白背心和花褲衩,但顯然尺碼不合適,領口和褲管都極松。

賀聞帆看到他露出的皮膚微微泛著紅,是被水汽蒸泡久了的薄到透明的粉色,但唇瓣卻沒有血色。

他神色一凜,扶住沈令的後背:“是不是不舒服?”

神情輕微的驚訝兩秒,沒有逞強,白著臉笑了笑:“有點胸悶。”

叮!

電梯門開了,賀聞帆立即攬著他進去,甚至還沉著臉要抱他。

沈令輕聲制止:“沒關系,走得動。”

但賀聞帆沒聽他的。

回到房間,沈令慢吞吞在沙發上坐下,從箱子裏找出藥,賀聞帆倒來一杯溫水,目不轉睛盯著他吃下,目光淩厲得可怕。

沈令佝僂著身子,掌根抵在胸口,沒由來地苦笑一下:“你不要這麽嚴肅嘛。”

賀聞帆見不得他縮成一團的伶仃樣,深吸一口氣,攬著肩把人撈進懷裏,身上已經夠難受了,起碼讓他坐得舒服點。

“玩水去了?”賀聞帆捏了捏沈令仍然泛粉的手臂。

沈令被他的語氣逗笑:“怎麽能叫玩水呢,是泡溫泉。”

“那玩意兒是你能泡的嗎?”賀聞帆氣不打一處來:“還不知道節制。”

“不小心忘了嘛……”沈令半闔著眼,話說到一半忽然難受地輕哼一聲。

賀聞帆立刻緊張起來,“怎麽了?”

沈令皺著眉,仰了仰脖子:“好悶啊……”

賀聞帆便托著他的脊背讓他坐直些,手掌替他輕輕順著胸口:“這樣好些嗎?”

沈令沒答,過幾秒才極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好多了。”

他氣息明顯不穩,賀聞帆不敢繼續跟他說話,安靜下來,掌心貼著胸膛,靜靜感受沈令心臟的跳動。

年輕人瘦削的軀幹上,覆蓋著的輕盈的肋骨,單薄的血肉,和近乎透明的皮膚,就是沈令的全部。

少得可憐。

賀聞帆捧在手裏,像是捧了一只隨時會飛走的蝴蝶,掌心下每一次細微的顫動,都會讓他回憶起小時候,那只捏在指尖的蝴蝶的翅膀。

那麽細微地掙紮著,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折斷這片美麗的羽翼。

沈令額間出了一片細汗。

賀聞帆替他輕輕擦拭,自己也渾身是汗。

他焦急地說要帶沈令去醫院,沈令卻笑著制止,像是無比習慣這種疼痛,甚至在他懷裏靈巧地動了動,換了一個更加放松的姿勢。

“去了醫院也是做一對檢查。”沈令話語間帶著熟稔:“然後開藥輸液,最後還是得自己忍著。”

他笑起來,隨即又壓抑地咳嗽兩聲:“不嚴重,我就這樣歇一歇,能好得更快。”

賀聞帆便只能安靜又急切地等待,等待蝴蝶在自己掌心安歇。

過了很久,大概是藥起作用了,沈令臉色逐漸緩和,賀聞帆替他擦過一次汗後,沒有再冒出更多的冷汗。

賀聞帆輕輕呼出一口氣,在窗戶洞開不算密閉的空間裏,總算找到了可以喘息的角落。

沈令眼睫抖了抖,緩緩睜開,賀聞帆看到他眼底溢著笑:“看吧,我說過很快就能好。”

賀聞帆眉頭深深皺著,沉著嗓音問:“你經常這樣嗎?”

沈令偏頭,認真想了想:“還好,偶爾會有這麽一次,不見得就是因為泡溫泉。”

他呼吸還沒徹底緩過來,說話夾雜著氣聲,竟然就想掙紮著從賀聞帆懷裏逃出來。

賀聞帆按住他的肩膀,又怕讓他不舒服不敢用勁,竟然費了一番工夫才把沈令鎖在自己懷裏。

他手掌貼在沈令胸口,眉眼沉沉:“你心率怎麽還沒好?”

沈令:“……”

他這件背心的領口太大了,沈令不知道賀聞帆有沒有發現,這段時間他的手掌,一直沒有絲毫阻礙的貼著沈令的皮膚。

誰一直被人摸胸心情能是平靜的?

但賀聞帆肅穆而莊重,沈令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這個駭人聽聞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