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二章 解釋等於掩飾

在朱浩升禮部右侍郎這件事上,楊慎去找了豐熙,豐熙見到劉春,又由劉春通過唐寅去請,終於在當晚深夜,朱浩出現在劉春家中。

此時豐熙已離開,而劉春則給朱浩準備了一頓宵夜,除了公務上的明目外,劉春還說明自己是為了從朱浩那兒多拿一點救命藥。

“自從你將老朽從鬼門關拉回來後,我這裏就成了患有胸痹之症者經常光顧的地方,尤其那些門生故舊,他們或為自己,或為親朋,總來討藥,而每每都要對他們表明遺憾,實在是有些開不了口。尤其當得知親朋中有人因胸痹而歿時,心中更是有難以言喻的悲涼。”

劉春上來就跟朱浩說了一通他求藥的道理。

聽起來還挺感人的。

朱浩差點兒被劉春的這番慷慨陳詞說動。

但朱浩還是有理智的。

朱浩道:“劉閣老,你的意思在下明白,但在下的難處早早就跟你說過,胸痹發生的模式多樣,並非一粒藥就能救命,就算醫者仁心,也要估量自己成事的機會有多大,如果救人不成最後變成害人,功不在己身便成了過錯。”

朱浩的意思大概就是電車難題。

面對一個自古醫學史上難解的問題,偶爾能救一個人,固然是大功一件,可問題是一旦你出手了,那患有胸痹的人最後還是死了,那過錯由誰來承擔?

可能病人本身就大限已至,人吃了藥沒能救回來,人家家屬還說是你的藥有問題把人給害死了。

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袖手旁觀。

朱浩也不是沒有責任心,在治好了劉春後,他也的確給過不少人藥,但先要確定這些人是不會給他帶來什麽後續麻煩,而且病症什麽的,也是吃了藥有一定作用才行,但如果要他無限制去發藥,那背後的道德成本可就太大了。

朱浩現在是當官而不是開醫館救人,本身用藥這件事就有一定風險,他沒必要去承擔無謂的責任。

更不需要通過這個來賺錢。

劉春笑道:“所以敬道你,不肯給老朽更多治病救人的藥?”

朱浩眯起眼。

他聽出來了,劉春更多是在拿治病這件事,來試探他對朝堂的一種態度。

“劉閣老,有話直說吧,我知道孫部堂臨走前,跟你說過我的事,至於他說過多少我不清楚,但有些事他也不是完全明白,只是出自他的揣測罷了。”

朱浩沒有否認孫交知道他的事,但卻說明,孫交只知道一個大概。

如果你因為孫交的說辭,而對我產生什麽不好的印象,那我可以說,孫交是在惡意中傷,我這麽老實巴交一個孩子,在朝中做事都是兢兢業業不求回報,卻被某些人說成是禍亂朝綱剛愎自用的奸臣,我心裏能好受嗎?

劉春笑道:“老朽是在用眼睛看。”

嘿。

你還挺自信呢?

你這是“看”到我什麽秘密?

只因為我做了禮部右侍郎?

劉春道:“今日豐原學到我這裏來,跟我問及入閣人選問題,最後提了一句,說是想知道你本人對於升任禮部右侍郎之事的態度……我便跟他說了,如今內閣對於誰入閣,並無內部商議和揣測,我大概知曉,此事或多或少跟你有關……”

朱浩點頭道:“在誰入閣這件事上,我的確可以跟陛下建言。”

又是不否認,但同時也不過分拔高自己在朝中的影響力。

朱浩知道,如果按照孫交的說法,他朱浩就快是“九千歲”了,甚至到了可以蒙蔽聖聽,朝堂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地步。

現在朱浩是要在劉春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皇帝身邊幕僚的角色,向皇帝提出建議的同時又能守住本分的臣子的形象。

劉春道:“那陛下到底屬意誰入閣呢?”

朱浩扁扁嘴:“讓陛下來選,當然二人都不入閣,其實陛下更中意的還是鎮江和余姚那兩位。”

“哦。”

劉春點頭,若有所思。

以劉春估計,費宏最擔心的應該也是楊一清和謝遷。

朱浩問道:“陛下曾提及,如今首輔費閣老,處置事情上多數時候都很有主見,也能做到擅斷,但許多時候缺少應變經驗和能力,或許不如劉閣老。”

“嗯?”

劉春一聽,這是啥意思?

費宏做事果決,但能力不足?

那意思是我能力強唄?

你小子以為我不知道,當初皇帝多采納我的意見,不是因為我能力有多高,而是你故意把我在五個閣臣中的位置刻意拔高,讓我出來抵擋一些文臣針對的矛頭?

劉春道:“敬道,老朽便要直接發問了,而今內閣這幾人,在陛下看來,都只是作為過渡之用吧?或許不久的將來,要為一些人入閣而騰出位置……入閣之人既不是你,也不是伯虎,那不知陛下屬意何人?”